夏至之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即便躲在屋子里,也常常让人汗流浃背。
从苏州前往杭州的一座乌篷船内,一个中年男子脸上全是污垢,藏在船舱中,看着清澈的河水发呆,脸上表情时而悲苦,时而愤怒。
江南虽然归于满清统治,但管事的几乎还是从前的那些人,除了扬州传来骇人听闻的屠城消息外,其它各地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和屠戮,老百姓还在如从前那般过日子。
有些县令上了降表后,仍然在担任原职,也有些有骨气的挂印离去。
上降表上的快的,很快得到官位,让有些人羡慕,也让有些人不齿。
陈珑很愤怒,他知道郭臻的宁绍军有三四万人马,没想到竟然都渡海逃跑了,需知就连方安尚且还在杭州城门前血战过。
“这不是我认识的郭臻。”陈珑伸手划过水面,烈日暴晒下,河水不像想象中那么清凉。
“除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可他若是伪君子,为何不直接投靠满清,反而渡海逃走!”陈珑有些癫狂,在那里自言自语。
驾船的船夫偷眼看他,心中暗自嘀咕,这人怕是有毛病,要不是为了二十两银子,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不过听说浙东诸县都上表投降了,到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无论郭臻是怎么想的,我都必须要见他一面!”
求见郭臻,问清郭臻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陈珑心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江南尚归大明能战的军镇只剩下郭臻所部、郑珑所部以及方安所部了,不过,浙江总兵方安对朝廷心存不满,而福建郑氏以水师见长,对江南没有染指之心,也无染指之力,所以,陈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郭臻身上。
从苏州到杭州,陈珑不敢入城,下船后像个乞丐般上岸垂头疾走,一路躲躲藏藏,一见风吹草动便躲到路边丛林内。
到了富阳县,陈珑在江北转了一天,终于见到一艘冒险出来的破船,陈珑大声招呼,把那艘船叫了过来。
船夫看清陈珑的装扮,气骂道:“你个乞丐乱叫什么,把兵马引过来,你我就死定了!”
陈珑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恳求道:“船老大,我要过江,求你载我一趟。”
“过江?”船夫上下打量陈珑,皱眉说道:“没钱老子可不载你!”
“我有钱!”陈珑从兜里掏出二十个铜钱,碰在一起啪啪响。
“就这点钱,太少了!”船夫在陈珑身上上下打量。
“只有这些了,求你了,我是绍兴人,往苏州走亲戚遇上兵灾,你就行行好吧!”陈珑苦苦哀求,他还有银子藏在贴身处,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出来。
船夫等了半天,眼看着榨不出更多油水,便哀叹一声道:“瞧你这鸟样,看你可怜就帮你一程吧,遇见这种事只能算倒霉,外面兵荒马乱,不在家待着乱跑什么。”
陈珑点头如捣蒜。
在万分警惕中陈珑渡过钱塘江,走了两天进入绍兴地界,到了这里就安全了,集镇里比从前冷清些,他曾在这里当过司理,所以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