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天气转冷,大雪随时会落下,草原内外都在为过冬做准备。
张家口集镇繁荣一如既往,各大商号的伙计忙的前脚赶后脚,连见面打个招呼的时间也没有。
蓦然间,入口的大道上跌跌撞撞派来数十人,他们满脸是血,一路哭诉,让热闹的集市一阵轰动。
很多人都丢下正在挑选的货物前去看热闹,看来蒙古人、后金人和大明人还是有些相似之处。
范永斗接到报告,心头巨震,立刻出门,到了集镇口一看,这些人正是辽东系商号派往归化城商队。
领头的是范家的伙计范炎,他跑到范永斗面前扑通跪下,右手捂着耳朵哭诉道:“东家,我们回来的路上遭马贼了。”
范永斗面色阴沉,怒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进屋说话。”
自与后金合作以来,范家的商队在草原上从没被劫过。
进入宏泰恒的后院,伙计们才安定心神,在集子里的几个东家都赶过来,连最近被范永斗拉拢的王殷也在内。
范炎喝了几口水压压惊,仔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辽东系商队在归化很顺利兜售完货物,留下大半人经营商号,范炎领一些人携带交换来的货物返回张家口,途经晾马台附近时遭遇马贼袭击,钱财货物被洗劫一空。
范炎放开一直紧捂的右耳哭诉道:“马贼凶残,将我们的右耳割掉,说是下次再见到没有右耳的人就不留性命了。”
王殷躲在人后看的清楚,范炎右耳齐根而断,血色已经干涸。
马贼并未为难伙计,只将护卫和商队头目右耳割掉,也没有杀人。
范永斗的心头有一团火在燃烧,这不是马贼,这是在警告,他仔细询问道:“这些袭击的马贼是大明人还是蒙古人?”
范炎回忆一阵:“黑夜中看的不清楚,既有大明人,也有蒙古人!”
要真是马贼见财起意,怎么会留下范炎等人的性命,那不是自留破绽吗?
郭臻的反应太快,也太激烈了,范永斗心头发凉,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王殷也猜到了七八分,郭臻的还击如此激烈,视归化为禁脔,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近段时间,范永斗找到王殷,提出愿意在张家口赠送一条赚钱路子给王家,对,就是王家而不是商盟。
王殷因为杀胡口闭塞,对商盟的前途缺乏信心,便接受了范永斗的拉拢,当然,他只是有了找一条退路的心思,倒还没想要背叛郭臻,但即便这样,在看到郭臻对范永斗的反击后,他还是很后悔。
范永斗察觉到场内众东家的心绪不宁,当即对范炎等人吩咐道:“你且先退下,明天每人领二十两银子回关内压压惊。”
范炎捂着耳朵退去,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永斗身上,王殷看的明白,只有范永斗才是辽东系的主心骨。
范永斗微露笑意道:“大家不必惊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草原走久了,难免会碰到马贼,我自有计较。”
范永斗的镇定让人心安,几个东家在七嘴八舌的猜测。
范永斗眉头微皱,又说道:“大家先回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范永斗下了逐客,王殷跟在众人身后离去,全程一言未发。
等书房内空无一人,范永斗目光渐渐变得犀利:“郭臻啊郭臻,你可真够狠的啊,无论你是多么暴烈的马驹,我都有办法驯服你!”
三天后,宏泰恒的信使悄然奔向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