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只是站在医院门口,为什么就得到这种待遇。
严桥低头看看我的伤口,带着我走进去,对导医台的护士说要包扎伤口。
护士瞥了眼我的额头后,竟然把目光转向了我的肚子。她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说:“路口有一家药房,他们家能处理这种简单的外伤。”
我反问:“连药房能处理的简单伤口,为什么你们医院却处理不了?”
“我们这里是妇产专科医院。”
我刚准备问妇产专科医院和处理外伤有什么冲突时,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扶着个同龄女孩从里面走出来。
女孩弓着腰抱着肚子,脸色蜡黄,看起来非常的痛苦。我朝四周看了眼,大厅里坐着好几位年轻女人,有的有人陪伴,有的独自一人,但无论是谁,痛苦的脸色和姿势都是相似的。
我突然意识到护士说的“妇产专科医院”是什么意思了,也明白我和严桥站在医院门口时,老阿姨们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原因了。
眼看护士眼中出现了不耐烦和防备,我飞快地说:“我怀孕了,三个月了,我们想来咨询一下。”
严桥猛地扭头盯着我,然后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我用力握住他的手,示意他配合。
护士立刻热情起来,先给我找了医生处理伤口,然后开始介绍安全无痛的手术类型。
我借口说要再考虑一下,护士把我们带到一间贴有大幅宣传画的休息室。严桥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我小声提醒他,这里是主营打胎的小医院。
我看见休息室里有位五十多岁的保洁阿姨,撇下严桥去搭话。
不出十五分钟,我已经知道香烛店的女儿不是病逝,而是打胎大出血死在了这里。
保洁阿姨连医院给了多少赔偿款都告诉了我,这也解释了香烛店夫妻俩哪来的钱在市里买新房。
回家的路上,严桥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让他有话直说。
“你怎么意识到是那种医院的?你的年纪才这么小。”
原来他到现在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听别人说的,我已经十八岁了,知道这些事又不奇怪。”
严桥的眉头还是皱着,他的食指与中指并起,朝我肩膀上一挥,我感觉一股凉风拂过,衣服上有一些棕褐色的粉末被吹散消失在风中,再看自己的衣服,上面的血迹全消失了。
见他又要往我的额头伸手,我连忙捂住伤口:“别人知道我撞伤了头,没有伤口会很奇怪。”
严桥默默收了手。
接下来一路无言,我俩也快到我家了,我准备先去二婶家看看,但是想到上午那些闲言碎语,我怕二婶多想,干脆与他分开,让他先回家。
只是我还没进二婶的家门,就先看到从围墙下面冒出来一股浓烟,惊诧之下顾不得多想,慌忙推开大门跑进去。
白烟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里面不时传来咳嗽声,我冲进去,看到被被烟熏的眼泪直流的孟萍,我连忙把她拉出去,训斥道:“你疯啦?要烧家吗?”
孟萍一边咳一边说道:“我这是在做饭,只是油烟大了一些。”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对于从小没怎么做过家务的孟萍来说,只要没把厨房烧光了,就是一大胜利。
安顿好孟萍,我就去了堂屋。
二叔的棺材停在堂屋,自从被严桥想办法控制后,他这两天就没再诈尸。
我本来想给二叔上个香,然后再去看看二婶,但此刻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二叔家的堂屋朝南,采光很好,平时白天根本不用开灯,然而此刻堂屋里却十分阴暗,以至于我都看不清里面的布置。我刚踏进去一只脚,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后背,手臂上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凭着记忆,捏着三根香凑近点燃的白蜡烛上时,头顶骤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房子的房梁上有几只壁虎、老鼠都是常有的事情。我顿了顿,还是没在意,跪下跟二叔磕了个头后,站起来把线香插进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