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无目的地跑出门去,举目四望,原先无比熟悉的村庄,此时映在我眼中却比荒凉了几百年的断壁残垣还要可怖。
我深深吸了两口气,低着头继续往前跑,跑到晒麦场时,眼前才终于豁然开朗。
从小到大,每次我和爹吵了架都会自己跑来这里坐上一会儿,但每次不到十分钟,爹都会轻车熟路地找过来把我带回家。
现在他人都死了,我却还在同他吵架。
而且这一次,就算我在草垛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人来喊我回家吃饭了。
我鼻子一酸,抬起头把眼里的泪逼回去,这才自己跳下草垛,慢慢吞吞地往家赶。
我走在路上,正满脑子想着该如何对付今晚的恶鬼时,四下无人的街道旁,却突然传来了两声没有任何意义的粗哑喊叫。
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默念着“听不见听不见”,刚想要埋头疾走两步,却被一个人猛地从后面扑住!
“啊!!!”
我的心几乎要吓得从嘴里蹦出来,顿时再也顾不上其他,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谁知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又“啊啊”叫了两声,甚至伸出手来强行扒开了我的眼皮。
我被迫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他虽然看着脏兮兮的,但还算是生机勃勃,看来也不是什么恶鬼。
我重重地吐了口气,叉腰怒道:“你是谁?躲在这吓唬我干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然后便看着我笑,看上去痴痴傻傻的。
我这才发现他是个哑巴。
我叹了口气,摸遍了全身的口袋,这才找出几块零钱来递给他。
我是个健全的人,没钱了还能再赚,他却不一定了。
“这是给我爹发完丧以后剩下的钱,给你吧。”
看他拿了钱以后还算珍重地放进了口袋,我便也放心地走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提着一颗心走进屋里,还没等按开灯,我就一眼看见我爹的棺材旁立了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穿堂风将他吹得摇晃了一下,虽然看上去很没有威胁,但他那无声无息,不似活物的样子,还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门口放了一把锄头,我屏住呼吸,抖着手拿了三次才拿起来,刚要挥舞起来去同那黑影拼命,却见他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外面还有一丝天光,但屋里已经黑透了。
我不敢开灯,只举着锄头走过去,借着那盏长明灯的光往地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