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家,叶承南不是没去过,当初就是他和老爷子一起去把她从贫穷的小山村接了回来,那儿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是他这辈子去过最落后的地方,已超出他的想象。
只能在附近城市下飞机,之后开车过去,一路上道路凹凸不平,倒也凑合着开,只是越靠近村庄,压根就没有路面,车子都是在泥土地上瞎开,到处是水坑、泥淖,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路上更是三三两两的跑着羊,丝毫不怕人,按喇叭也不走,全都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车子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信号在接近村庄之后更是中断,若不是运气好,摸准了方位,怕是有的折腾。
村庄地势高,半倚着山脉,远远望去似掩映在一片绿色里,村口更是杵着块大岩石,差点挡住车进不去。
至于村子里的路,铺的是大小不一的石子,几乎要戳破轮胎。
反正那里的一切在叶承南看来,都太落后,似四五十年代,又或许更加落后,所有通讯设备到那里之后全都失去作用,当个摆设。
至于那儿的景色,对于当时舟车劳顿的他来说,已毫无心情欣赏,只想快点结束糟糕的体验。
苏冉见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那股子倔强跑了出来:“你知道山中雨后的清新?所有植物被雨水洗涤后的翠绿,笼罩着挥散不去的薄雾,是怎样的景象?”
见他并不回答,苏冉继续:“薄雾散去,山中一片清明,空气里满是泥土与树木的清香,阳光会缓慢渗透云层,洒下薄光,运气好会有彩虹,从山的那头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当夜晚降临,薄光微弱的散去,一轮弯月缓慢升起,漆黑的苍穹被星光缓缓点亮,细细密密的交织着,像一条条银河带,照的山村明亮,而不是像现在,星星稀稀疏疏,若是在山下,怕是都能数的过来。”
叶承南依旧紧抿着唇,因为从苏冉的叙述中来看,帝城确实没那样纯粹、自然的星空,这里是大都市,空气质量自是比不过山里,加上地理区位原因,偶尔会有沙尘暴来袭,空气更差,即便足不出户坐在家中,都会觉得不舒适。
他看向眼里冒着光的苏冉:“你想过回去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戳中她的内心,让她一下子沉默下来,连呼吸都跟着变慢。
从记事起父母便不知踪迹,更加不知死活,唯一疼爱她的爷爷已经去世,她若是回去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离开时家中的几间破屋子,不知在多年风雨侵蚀里是否尚在,她更加不知多年过去之后,那儿变成哪翻模样,是不是已铺上泊油路,家家户户也盖起了楼房。
她确实想过回去看一眼,只是现在的她,经不起路途折腾,索性摇摇头:“不想。”
叶承南呵笑一声,她怕是早已习惯大城市的繁华生活,那个小地方已看不上眼。
“你若是想回去,我也不会拦着你。”
男人说完之后捏着玉米棒子起身,苏冉看着他背影,他怕是希望自己回去,离开叶家,离开帝城,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命运再次回到原本的轨道上,而他们之间除了孩子,不会再有交集,也不会有人在嘲笑叶家、嘲笑他。
想到这些,苏冉吸了吸鼻子,心头的酸涩喷薄而出,她抬手捂着鼻尖,低垂着头坐着,门里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进来把行李收拾好。”
她舔了舔唇,压下心头不适,缓慢走了进去。
叶承南在啃着另外一根玉米,姿势优雅,床上扔的都是衣服,生活极度不能自理的某人,肯定不能指望他。
苏冉把他衣服叠好整齐的塞进包里,又将他平日里用的东西放进去,低低的问着:“这是要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