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冥府的尽头,就是那位大公。
一条青砖弯路铺了过来,一路铺到吾歌面前。河伯也跳到吾歌身侧,只不过没有看向大公,而是看向秦广。
被忘川河拉回来的秦广此时还沉浸在一种明悟之中,那是对七杀第六式的感悟,即使并不能施展,但从中得益还是不成问题的。
反观河伯自身,对那惊才艳艳的一式,除了忌惮就还是掂量。
而秦广却能从中提升自己,这是河伯羡慕不来的,倘若此时是在神明国度中,也许河伯会忍不住起杀意,但当着那位大公的面,莫说秦广,就是吾歌,河伯也不敢碰。
十殿阎罗也就是全部到齐的时候,能让河伯退让。
可一位大公出马,河伯就得小心思量着分寸。因为大公是阴曹地府的主心骨,说是泥菩萨都不为过。那些阴魂野鬼,也许会反叛十殿阎罗,但绝不会想着伤害大公,正相反,只要大公现身,所有的阴魂都会俯首退步,不敢造次。
这也就是说,任何一位大公拥有的,就是一整个阴曹地府的拥护。
像这样的大公,一共也只三位。
吾歌自然猜不到河伯心里明灭不定的念头,他看着这黄泉路,莫名的有些排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只能干燥火,没法出气。
不过吾歌很清楚,这并不全是因为剑心通明被打断的缘故,也不是秦广被扯走的缘故,而是杀伐和惩戒天权本能的排斥。
想来,是因为阴曹地府摆渡的阴魂,打破了杀伐天权泯灭,惩戒天权的处罚权柄。
这也从一个侧面,突出了神权和天权的对冲。
吾歌深吸一口气,也不顾身旁的河伯了,踏上黄泉路,随着忘川河的回涌,一步步向着尽头走去。
而在尽头与吾歌之间,还有着地府入口。
踏进去时,那种阴冥的冷意扑面而来,却被无间符文照单全收。从某种感官上来说,好像这是如出同源的一股气息。
而后重重迷雾散去,吾歌看的到无数的阴魂飘浮在一摊巨大的湖泊上。这湖泊大到忘川河从其上流过时,都颇为渺小。
更别提吾歌这么一个小小的人了。
这湖泊完全是由浓稠的淡黄色液体构成,其浓度之高,仅需一道提炼就足够凝结成透亮的晶体。而液体的来源,却正是这些飘浮的阴魂。
阴魂的身上,时不时会散逸出一丁点的黄色亮点,在空中这些亮点碰撞,聚合,直到越来越大,大到不足以飘浮在空中时,就形成液滴,滴落入湖泊。
以吾歌现在的步速,每百步才能看得到一滴滴落,这意味着这几乎无可计数的阴魂,需要这百步的时间,才能凝聚一滴出来。
不只是难,也是骇人啊!
形成这样一个湖泊,到底需要多久?百年足够?
这就是黄泉液,稳固虚空最根本的物质。
怀着这样的疑惑,吾歌继续向前走去。也许是因为走在黄泉路上的缘故,那些阴魂即使看见了自己也没有要搭理的意思,仍然不停的飘浮在着。
走了这么长的路,依然还没能看得见尽头,但吾歌依然不会有焦躁的情绪,也并不认为这是一种考验。吾歌反倒觉得,这是大公在给他时间,去观摩阴曹地府,去思考,去临摹。
一个世界有生命的离逝,自然要有新的生命诞生,此之谓轮回。
可轮回,一直都是被世界所掌控的权柄,直到异变发生,世界本源剥离,权柄也四散而出。属于轮回的权柄,也逐渐勾勒成阴曹地府的模样,生与死,爱与恨,情与忘,尽在其中。
就好像专门为了吾歌到来,所庆祝的欢迎仪式,在奈何桥的后面,孤魂野鬼走在鬼市中,向着一个方向,黄泉路指向的尽头,轮回之镜。
吾歌明白,大公知道自己携带了什么。因为无间中的小世界,在缓缓的改变,向着一个有始有终的节点进发,而这节点连接起来,却正是一个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时间自然也能抵达到这一步,但是大公可不只是想要节省一些时间,他是想跳过这一段,硬生生截下这一节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