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要塞,深度区61区。
吾歌没有招呼一声,就来了。主要还是想跟福伯道个别,看着他长大的那些人,除了师娘和福伯,都不在了,所以福伯在吾歌这里份量只会越来越重。
有了上一次的绕路经验,这回轻松许多。
也有时间去购置一些福伯喜欢吃的东西,吃不吃的动是一回事,该送得送。
只是来到门前,才看到门是开着的,走进去发现里面的花花草草已经长疯了,有些日子没打理的样子。
吾歌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迎面撞上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江月。
淡蓝裙子搭配小白鞋很有青春气息,左右两边都是一样大小的箱子,额头细密的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汗珠,说明箱子的份量不轻。
江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碰到吾歌,这副狼狈的样子,竟让江月有些局促不安,脸颊发烫却又不敢动,生怕打破这份平静。
最后还是吾歌开口询问,“这是福伯要搬家?”
“嗯?”江月大脑突然短路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踌躇了半天才支支吾吾拼凑出一句:“呃,对。搬家。”
然后还小声的补充道:“搬到医院里去。”
这种距离,吾歌自信还是听的清。搬到医院就说明福伯的身体状况又糟糕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开始工作导致的,但老科研人了,彻底放下工作也是不可能的。
吾歌也没为难江月,双手拎起箱子,放到纳米空间里去,见面礼就先放一边吧。想来医生也不会同意福伯吃这个。
“走吧,带我去看看他。”
吾歌轻声呼喊还怔在原地的江月。
回过神来的江月,很快就调整了自己心乱如麻的状态,用平静冷漠的口吻说道:“跟我来吧。”
就好像两个人头一回见的时候,那样生硬别扭的语气。
吾歌敢肯定,这姑娘平日里一定不会是这副鬼样子。反倒是刚刚那小女人的模样更自然一些,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她了,非得摆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来对着自己。
江月在前面兜兜绕绕,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拖延时间,反正是走到了医院这里。
只不过是一个相对隐蔽的进口,通向的地方,也不是正常外部医院那样。显然这是对福伯这种级别的科研专家的特殊保护了。
明目可见的安检就有三道,更遑论其他探测设备了。
不过安检人员见来人是江月,倒是直接放行了。而且还对吾歌敬礼示意,显然是认了出来。
吾歌现在的样貌和之前,是有些变化的。
当初代权仪式结束后,就有过一次改变,在经历过蜕变后,又一次发生了明显改变。最显著的就是额头上的符文,其次就是五官变的更加和谐,没有任何一处是要突显出来的样子。
这样的吾歌,其实是比不上上官疏云那种有突出一面的帅气,只不过看着很容易让人遗忘而已,仿佛惊叹只能保留在亲眼见到吾歌时。
这种对于普通人影响的变化,是现在的吾歌察觉不出来的,但是那些安检人员却能明显感受到刚刚好像走过去的两个人,一个是江小姐,另外一个……看着背影,见过的吧
……
病房门前,吾歌从外面是能看到躺在床上上的福伯。
房间还是正常的医院最高规格的布置,那些插花和盆栽想来是出自江月的手笔。
有时候吾歌会想,福伯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找个伴,会不会太孤单了。但上一次见到江月,吾歌就没有这么想过了,福伯肯定不会是老牛吃嫩草的,那就是把江月当作女儿了吧。
这么想,两个人也还算是有些亲戚关系喽?
“**,福伯的病情怎么样了。”吾歌问道。
眼神古怪的瞪了吾歌一眼,江月心里很难过:我拿你当理想伴侣,你却拿我当姐姐。
“很严重了,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忘记工作,忘记那些人生。就像一幅彩画,泼上白漆,就轻易抹去了曾经的美好和苦痛。”江月轻描淡写的叙述,却给吾歌的心口堵住了。
吾歌能看到,福伯看向落地窗外的目光,呆滞里流露出的困惑。
原来,抹去一个人生命存在的意义,比抹去生命本身,要更残酷。
江月扭过头来,给吾歌的管家,爱觉罗,发送了一分文档。
“那是福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能给你带来帮助,他还说:不必为他难过。忘记也是一种幸福,你我都有这样的觉悟,向前看吧,吾歌。”
这最后几句话,到底是福伯说的,还是江月的安慰,都不重要了。
吾歌终究没有去打扰这位老人,留下箱子就离开了。如果有一天谁还会为自己的离去悲伤,只留师娘就够了。福伯年纪大了,太伤感不好。
江月没有去送吾歌,她还要继续整理很多资料。只是目送那背影远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
…
再回到深度63区时,已经是夜晚了。
吾歌没有刻意的赶路,在晚风中漫步也是一种孤独。他很习惯,这样能平复波动的心境。
自从鼓动抵达巅峰之境,悟出无极之心后,吾歌就甚少有心境上的波澜。情绪的撩拨,没有达到一种程度,也影响不了。
甚至王邢林死时,吾歌也只是感到难过罢了。
而今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从父母到老师,从好友到亲人,还有这个善待他的老人。都已经或者终将离自己远去,吾歌却不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