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杨轻寒开口,贺慈便背着身子脱口而出,“那天是在下变节,出卖了王妃,所以还请王妃不要再来找在下了。”
杨轻寒皱眉,“我能知道原因吗?”
贺慈沉默了下去。
就在杨轻寒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又缓缓开了口,“因为他们对在下说,如果我能改口,就会给我一个参加科考的机会。”
杨轻寒微愣,“科考?”
贺慈转过身,对上杨轻寒的眼睛,道,“嗯,我们贺家家道中落,不仅仅是失去了财富和地位,而因为祖上曾得罪了先皇,家中子子孙孙都失去了科考的权利,所以在下其实早就知道,就算我读再多的书,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贺家废了,我也已经废了。”
贺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已经过于平静。
就在几年前,他还是一个疾世愤俗的少年郎,书读万卷,才气冲天。
却不止一次的被拦在秋闱大考的门外。
一次又一次的现实将他不停的打回原地,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在皇权面前,才华和知识,连个屁都不是。
他这一辈子,注定是个没有出息的读书人。
“所以,他们说可以给我一个科考的机会,在下就心动了。”贺慈面带愧疚的苦笑了一声,“王妃,是在下对不起你,你就当没认识过贺慈吧。”
“怎么可能,我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你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贺慈动了动唇,嘴角扬起一个失落的弧度,“最好的朋友么?在下这样的身份,还能与王妃之尊的你交朋友,王妃莫要开在下的玩笑了。”
“贺慈。”杨轻寒略去他的失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清亮的望着他,“你有没想过用另外一种方式出人头地?”
贺慈抬眸,仿佛她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大笑话,“什么?”
杨轻寒笑了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出人头地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你为什么要死磕读书?”
贺慈张了张嘴,辩驳道,“我贺家是书香世家,祖祖辈辈都是靠读书科考成就一番事业……不读书,在下能做什么?”
“读书读成一个呆子?科考考成一个傻子?”杨轻寒嘴角轻扬,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贺慈,做法医吧,做我的专属法医。”
“法医?”贺慈越发糊涂。
杨轻寒解释道,“在刑狱案件中,法医是一种很重要的职业,是运用医术研究解决邢狱案件中关于受害人身体伤亡及涉及律法的各种医学问题的专业人员,在汴京,也被称为仵作。”
贺慈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一长串话,他就听懂了最后一条,“王妃,你想让在下靠摸尸体出人头地?”
杨轻寒莞尔,“有何不可?”
贺慈揪着眉,一脸的不情愿,“在汴京,仵作是地位最下贱的职业,没有之一。”
杨轻寒秀眉一挑,“最下贱?”
贺慈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嗯,仵作连役都算不上,在汴京,只有真正吃不起饭,赚不了钱的废物才会去摸尸体,摸了尸体,就会被人嫌弃脏、不吉。而且,仵作在一个案件里发挥的作用并不大,大多数只是为受害人验伤,出验伤笔录,又或者,替尸体清洗身体,整理仪容之类的粗活儿脏活儿。只有裴大人,经常会叫在下去检验尸体,为他破案提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
杨轻寒道,“那你为什么会做仵作?以你的才华,哪怕不能参加科考,也能靠教书育人,写字绘画谋生,根本不需要去做一件低下卑贱,不被人喜欢,也不被你自己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