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事关吴当家之死,杨二当家对主公和李全只能选其一。”徐辕斩钉截铁。
“当真是李全害死新屿?!”刘二祖发现徐辕态度强硬,不由得面色一凛。
“并无实质证据,本不该一口咬定。”徐辕摇头坦然,他的淡定和江星衍的急躁对比鲜明,“但主公两年前便说过,李全是红袄寨唯一一个,用不着黄掴去威逼利诱、天生的野心家。他就算不是真凶,现阶段也已被真凶利用舆论当障眼法。多事之秋,他既和主公‘非此即彼’,盟军便不能再无动于衷,必须先将他请出局外。若过程中发现是其它人作祟而他无辜,我等自也会在事后对他作出弥补。不排除有这样的万一。”也正因为有这样的万一,徐辕没有直接去斩杀李全,而将考虑和选择的权力交给杨鞍自己。
“事关大局,只保一个,自然是盟王更要紧。”刘二祖点头认可这权宜之策,“就可惜,免不了走到这一步了……”
柏树林中宵小们对林阡的构陷,逻辑严密堪称滴水不漏,若真像江星衍所说的那样是李全指使、那李全就已经极端可怕,若再藏真凶躲在李全之后、那就更加不堪设想。暂且先将李全打压,要么切中肯綮要么就是拆了真凶的挡箭牌,杀鸡儆猴或敲山震虎,为了红袄寨的将来以及林阡的声誉,徐辕怎么也要迈出第一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徐辕说,昔年陈旭和范遇同做嫌犯时,林阡也曾采取过这样的“一杀一握”,范遇/李全若不是凶手,也大可在出局之后自证。
叹只叹江星衍小不忍则乱大谋,放弃了最明智和稳妥的决策,非但浪费了取证的最佳时间,还把他自己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徐辕既然来了,便要停止江星衍式的死缠烂打,公开透明地给红袄寨一个坚定而冷静的决策,哪怕他们起先是抵触的——他们当然抵触徐辕代表林阡亲手拆这个“兄弟至上”。
“事不宜迟,天骄,不妨先入泰安与鞍哥会面?趁益都和潍州的战斗还能撑一段时日。”刘二祖素来以全局为重,“凝聚士气是当务之急,若您与鞍哥和好如初,必能将全局拨云见日。”唤得另一位得力助手张汝楫前来,“汝楫,你刚好负伤赋闲,便代我随天骄一起去,必要时也能劝和。”张汝楫应了。徐辕点头相谢:“此间事,还辛苦六当家了。”
此番徐辕之所以先到益都,一则根据海上升明月的情报,益都潍州是战力角逐点,二则济南泰安形势复杂,虽不至于围成铁桶,金军对外的封锁线多,前进的路没那么好走。
然而徐辕最大的目标、最重急的任务,当然还是泰安杨鞍。现在看清楚刘二祖能扛得住,他便应言带了张汝楫做向导和和事佬,沿途还得再找几个小当家去给扼制谣言之战助阵。
至于江星衍,眼看着还停留在被害的妄想里没出得来,就算柳闻因和徐辕也没能将他唤醒,如此,在权衡轻重缓急过后,徐辕便只能将他的事交托给后续开到的盟军第二拨救兵。那些兵将对陇陕形势没那么重要所以很容易就被抽调而出,但他们对于江星衍的探求与挽回俨然会比徐辕更加有效——其中一人是孙寄啸的副将,话语足够代表那位黑(谐)道会三当家、孙家大少爷;徐辕想,若这般还失败的话,那么黑(谐)道会五当家兼军师的陈旭也该调遣来了。
“黑(谐)道会和红袄寨的兄弟情,看来竟会一起到此战来经受考验。”这倒是徐辕来山东前的始料未及。
“徐辕哥哥,对红袄寨这般强硬,是林阡哥哥的意思吗?”出得帅帐,立即往西南疾行,途中柳闻因问徐辕,张汝楫也同样关心。
“是。主公说过,他不愿,也不能忍,自己的结拜兄弟,九泉之下还不得安息。若兄弟杀兄弟,该疑的必须疑。越怕疏离越疏离,吃一堑长一智,此番对包括杨二当家在内的所有兄弟都一定要坦诚。长痛不如短痛。”徐辕还告诉柳闻因和张汝楫,若非被玉紫烟之死和“暴死”入魔耽误,林阡兴许早就调查出了吴越之死的真相,不至于发展到江星衍出事后、问题发酵这么久了才发现、这般被动——
“邓唐败战那晚吴当家夫妇的行踪被人出卖,单凭吴晛和吴仕办不到,红袄寨中必定还有内奸,一手策划和推动了事发;并且此人还躲在柏树林事件的幕后,恶意构陷主公和曹王勾结,曹王只是他的侧面打击对象,正面要对付的正是我们主公。这个可恶的红袄寨内奸,金军各方都会拉拢,盟军也必须施压,否则红袄寨‘信仰崩坏、情谊散乱、整体崩盘’的结局再难挽回,主公也会持续受害。既然李全是主公唯一一个控制不住的变数,我只能代主公从这个最大疑犯着手。”
“嗯,不能放纵任何疑犯,那是对红袄寨见死不救。”闻因领悟。
“唉,竟真是要‘死’了吗。昔年的红袄寨,因主公和主母而凝聚,如火如荼,蒸蒸日上;谁能料,主母身世难堪,主公入魔尴尬……或是注定遭此一劫。”徐辕叹息,回望红袄寨虽生犹死。
“没关系,还有徐辕哥哥在。”这时闻因劝慰,“三足鼎立岂是虚妄,红袄寨定会死里逃生。”“柳姑娘说得对!虽一波三折,却总是会赢的!”张汝楫被她说得斗志昂扬两眼放光。
“才两年便倒退回去,委实也是低估了黄掴和仆散安贞等人的能力。”徐辕难得没有展眉,转过头来,默默在心中对林阡承诺,“不过,主公且放心,徐辕必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