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步,那是把打起来根本就不觉得是剑的剑,或可谓之一切功力都凸显在境界。招式可以忽略不计,是因为每一回合司马隆都足以打出来厚厚一叠。那种宏观呈现的威力,破坏性之大,可对远处摧枯拉朽,同时也对近处极尽毁灭。
至于这种境界,林阡前后接触这么多回,现在也隐约有些理解——用纯粹心境去打,还就真是打对了。
厚厚一叠招式,“一叠”,是指司马隆招式确实很多、打得很快,“厚”,则是他的特点所在:他的剑外存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分布。这分布,也就对应着煞气圈、防守线和无防守区域。
先前林阡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打进了无防守区域会“变斥为吸”?许是灵光一现,许是经验积累,酣战多时,终是悟了出来:其实,不仅要从敌人考虑,更需从自身分析啊。
之所以从斥力变吸力,毕竟是林阡自己心中所感,不是现实,而是感觉——斥力,是因为林阡觉得自己在求胜的过程中遭到拦阻,但还能握得住刀,只是吃力;而引力的造成,可能是林阡仍然在求胜的过程中、却已逐渐疲弱甚至觉得控制不住饮恨刀,吃败了。
是林阡“觉得”而已,所谓玄妙,所谓离奇,抽丝剥茧,不过如此。故而林阡忖度,司马隆的力量是这样分布的:由外而内逐层加强——
但司马隆不是个防守型的高手,他最外层“煞气圈”的气力虽然是他分布最少,但凭借着其与高超剑法的结合和掌控,使得欲突破这外在剑境时,敌人需要花费数倍于此处实际需要的力气;而当艰难闯过先两层之后,敌人的劲力都已花费殆尽,遇到这更强的力量区域时对武器根本不可能自控——是因为操纵不了兵器、才会觉得被吸,被吸到不知何处……
因此,那是更强区域,不是无防守!
碎步剑中。原来暗藏着这样的一种战略——随着渐渐深入碎步剑境,敌人的锋芒也逐步被削弱,明明距离越来越短,战线却是越拖越长。而原先求胜心切却眼看兵器被吸,心态没调整过来显然手忙脚乱;误以为靠得越近就越会被吸、被迷乱被惊撼愈发不知如何调整……
当沦陷在最强内力中时给以攻击的决心反而减小,则更会被吸到无法自控,恶性循环,加速了最终失败。
到死竟都还纠结着“无防守”、不知道自己死在一股极巨大的力量、最危险的防御里……
一切毁在心态。越想胜的人。越靠近失败时越恐惧;越是常胜不输的,越是不懂如何应对失误;越是抱着求胜心态来的,越会困在这漩涡里出不来。冲这一点,碎步剑已非剑,司马隆亦非区区一个对手。
正是在这一战中,林阡打着打着,愈发明白了这些玄机:司马隆的力量就在那里,不增不减,饮恨刀的位置也在那里,不动不移。但一旦林阡心态变了,“不求胜,只求生”,不恐惧迷乱,能应对自若,那感觉到的就可能不再为引力,而是斥力……一念之间,一线之间。
斥虽难打,终究比引有所转圜,只要找对那个心态。找准自己在这一战的定位,“先考虑握紧,再去想战斗”,即便赢不了。起码不会陷于万劫不复。
可惜的是,勉强与司马隆持衡的过程中,虽然算是“解”了碎步剑的这个谜,林阡却知若不恢复到平日战力,根本“破”不了这剑境……只能平局。
迟则生变,打过又两百回合。林阡算准时机拨马就走——心态自然要放对,任何时候都需分轻重缓急,否则跟着他的人们该如何。
司马隆原还恋战,却看他一骑入林而想到当夜火烧摩天岭,故未敢趁胜追击,寂然看着林阡离去,眉头一直蹙紧。
休整两日后,二月十四至十八,金宋双方持续对决、交锋不断,宋军受林阡打平司马隆的影响,不再颓废,重振旗鼓,然而仍处劣势,略有北移;
十九,北部战场传来战报,黄掴解涛最后的一支残军,遭大崮山李思温、摩天岭王琳的夹击后惨败,仓皇逃向中部,摩天岭和大崮山一带再无金兵,战事因此全然转入了月观峰地界。
泰安战地,地盘得以重新划分,林阡得李思温助阵,黄掴解涛却几乎再无战力帮不上司马隆楚风月,数战后金军稍显疲弱,宋军顺势翻身,此前,王琳更在打击黄掴之时将其击伤,给林阡出了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