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毕竟还是不忍伤及无辜,依然没什么大碍,所幸孩子也保住了。”吟儿看柳闻因和贺兰山照料沈依然躺下,走到营帐外,微笑对阡说。掐指一算,宋贤离开,有了半个时辰之久,而李郴,应该也在闻讯赶来的路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宋贤没有变,总是为了别人,忽略了自己。”阡感怀,“吟儿,还记得我落难之时,被关押在云雾山的牢狱之中么?那样恶劣的情势之下,他为了我,竟可以抛弃九分天下的威名,一次次地去监牢再一次次地碰壁回去,可是他以前在泰安,一直一帆风顺根本没有波折,他出道那年,只几天就把楚风liu麾下的五虎将打成了五鼠将……”
“自小没有挫折……难怪他什么事情都乐观都傲然……”吟儿点头领悟。
“他这一生,本不可能有多少坎坷风雨,都是为了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阡原先感伤,忽然却为回忆笑出声来:“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和一个不可理喻的狱卒打架,明知道对手一鞭挥过来,还冲动着一脚迎上去,结果脚被抽伤了,硬要赖在监狱里不走……他都不记得,过几天武林大会要开始了,他都不记得,他的潺丝剑本来还可以有更好的名次……”
胜南,是不是希望自己,很早很早就死在了云雾山的牢狱里呢,那样,就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纠结于他越来越大的世界……
吟儿静静听着,她知道,只有拥有宋贤和新屿的林阡,才算是完整的胜南,她真的不忍心,看他得到现在的一切,却失去了宋贤,因为,失去了宋贤,胜南也就死了——他们是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胜南,如果,现在蓝姑娘还在世,你会怎么对待这份感情?”她轻声问,“如果重视了兄弟的情谊,就要把蓝姑娘让给宋贤不是吗?可如果完成了你对宋贤的愧疚,你却会辜负蓝姑娘的承哪怕最后,我真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只要他们幸福,我一定会重新选择一个方式去爱,一定……”胜南噙泪,他终于又肯对她说真心话了。
吟儿难过地不知怎么安慰他:可怜的胜南,他也好像,忽略了他自己……而我,换作我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我一定会自私地把时间调回去,调到饮恨刀丢失的那一年,让胜南和宋贤的任务更换,宋贤去大理的皇城见蓝姑娘,而胜南来点苍山,宋贤和蓝姑娘一见倾心,我把胜南带去了山庄成亲……
又怎么会有时光倒流呢?所以,人生不如意之事,注定十之啊……
吟儿缓过神来,看见柳五津、莫非、越风、吴越、海逐浪诸将一并往这里走来,吟儿不禁一愣,转头看阡,他好像有要事宣布。
“我会立刻动身,先行去魔村探路。最近几日,联盟仍然靠各位,如以往那样,各居其职便可。”
吟儿一愣:“去魔村探路?一个人?”阡摇头:“不是一个人,宋贤现在,不也已经在魔村之中了?”
“可是……他虽在魔村,又怎会与你合作?”吟儿不解,慕容荆棘中毒的枝节横生,宋贤还有没有可能与阡合作?
“会。他会合作。”阡微笑回答,“待我与他合作有了成果,便会通过各种方式向联盟传递行踪。不过,魔门深处凶吉难料,各位需按我指令行事——届时不得擅自违令,命谁入谁才得入,命谁出谁必须出,兵将数目,不可多一个,不能缺一个,调遣时间,不应早半刻,更不得迟半刻。”
“好,明白!”海逐浪率先大声回答,众将士纷纷领命。这一点,看来南北前十都羡慕不来,他林阡有着最忠心的朋友以及麾下,同时也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和基础。
“新屿,先前你对我说,半个月会清剿魔门,我看,基本被你言中了。”阡笑着说,吟儿相信,阡说二月十五是魔门颠覆,那二月十五就是魔王祭日,也是金人继七月十九之后,第二个败亡之日。
“碰到过那么多强硬派敌人,哪料到半强不强的敌人最难撂倒……”海将军笑道,“不过,越难办妥的事情办妥了,我海逐浪越是高兴!”
“是啊,海将军到那时,又得寻一把宝刀给胜南了!”吴越笑着说。
“这么说来,胜南你如今是要去帮着宋贤寻解药?”五津领悟了胜南的意思,“据说那解药是黔西毒圣宁家的镇教之宝,轻易并不能得到,所以,你怕宋贤遇到危险,是以要助他一臂之力?”
“是。”阡苦笑,“可是我帮他取解药,动机并不单纯,只希望他不要恨我,恨我借着解药靠近他。”
“我明白你的苦心。”柳五津拍拍他的肩,“这不是动机不单纯,就算是兄弟之间,你帮了他,他回报你,都是正常。我想他侠义心肠,为联盟探路,肯定是出于自愿。”
阡点点头,柳五津继续说:“不过,胜南,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对毒圣宁家起兵?和平解决这次解药的事端?”
“怎么?”
“毒圣宁家的掌门人,名叫宁孝容,她和短刀谷,有杀父之仇。”
阡和吟儿皆是一怔,柳五津点头:“攻克魔门,能不把宁家拖进来就不拖,最好是礼遇,因为短刀谷对宁家始终有愧,而且,还有求于宁孝容。宁家,有治愈寒泽叶的解药,寒泽叶的命,需要靠宁家的药才能延续。”
吟儿听出话音来,对于如今局势一面倒的短刀谷来说,九分天下之寒泽叶,是柳五津等人不可或缺的力量,也很可能是林阡将来的左右手,对宁家,当然不能动武。
“好,决不起兵。”阡点头。
“可是,得到解药那么艰难,又不能强迫她给解药,难道……是要用偷的?”吟儿一个激灵,摩拳擦掌,好久没有偷东西了。
柳五津赶紧按住她,冷汗直冒:“用不着……用不着……”
“的确用不着偷盗,强迫给药不行,诚心求药却未必不可,盟王如果与我一起去见宁孝容,得到解药的把握最大。”何慧如说,“我与宁孝容平素不相往来,总算是互相敬重,何况盟王威慑黔西,就算邪后见了,也要避忌三分,区区一个宁孝容,再固执能固执得过邪后?”
吟儿听她语速正常,话音连贯,比以往有了很大的进步,正想夸赞,却听何慧如继续讲:“可是,毒圣宁家有个规矩,盟王最好事先清楚:取药本身就不轻易,如果您向宁家取过一次药,那一定就终生不得再取……”
“啊?”众人都愣住了,“终生不得再娶?”
何慧如信誓旦旦地点头:“对,终生不得再取……”
众人面面相觑了很久,联系何慧如的上下文才明白什么意思,沉默片刻哈哈笑起来。
“哦,就是说,不能再取第二次,是不是?”吟儿笑着,也懂了,何慧如,真不经夸。
“想再取,比登天还难。”何慧如回答。
??
日暮时分,林阡与何慧如抵达魔村深处又一个寒潭,熟悉的冻伤感觉,提醒阡他曾经来过:上一次,是为了救吟儿。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她在身边,好像总是少了些什么。
环顾四方,没有一丝生命迹象,按慧如的话讲,他们比宋贤启程慢上半个时辰,但宋贤带着慕容荆棘走不远,也应该在寒潭附近,不知为何,却还是不见踪影。
此时夜幕降临,何慧如虽然地位不凡,终究是个小女孩,怎可以像他一样拼命,正巧遇上险路,阡于是暂且停歇,给马儿喘气之机,同时问她要不要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