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若无颠沛流离,可有风光旖ni?
yin儿还记得,她身体能够动弹的第一刻,听见杨致信在她耳边说,说她偏跟了一个“天诛地灭”的男人。
胜南,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你是天诛地灭,才制伏得了我这红颜祸水。
今后,无论哪一辈子,都一定要与你,风雨同行,纠缠不休。
yin儿鼻子一酸,这辈子的胜南,就不要再顾念我了,我不舍得,不舍得……
却在那生死一线,远方忽然地崩山摧似有冰川震裂,正巧头顶飞出一串寒yulu浇淋在田若冶的手上。yin儿趁她力气一松,终于从疯狂的拖曳下挣脱,却因此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容喘息,就听得有人疯了一样要冲上前来:“你这毒物,还我夫人命来!”不错,正是那位因她而不幸身死的女将的家人。
“你这毒物”!震彻心扉,yin儿觉察得出这杀气澎湃,可是伸手触及惜音剑,惜音剑却不听她使唤。
连呼吸都那么艰难,又岂能握得动剑。
所幸有一黑衣老者,提剑挡下了那复仇者的兵器,语气不无慑服:“休要杀她,她是无辜!”
“忠叔!”那复仇者明明面se凶狠,却碍于这个人的面子没有立刻杀yin儿。
“火毒变种,她自己并不知情,陇南之役,更加与她无关。若冶,不要杀无辜之人。”名叫忠叔的老者,向田若冶说。
田若冶微微一愕,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
彼时,向清风却已经打入了第十九关,兵荒马luan,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清晰可听:“为何要将寒潭封锁?”
“因为主公吩咐,要将寒潭守得密不透风,不容外敌侵入!”田家兵马,早就有叛逆之心,所以鬼话连篇。
“荒谬!我也是外敌么!?”向清风怒喝。
“这就难讲了。若非你向清风的关系,主母今日,岂会躺在这里,不省人事?!”田家将领,理直气壮,冷嘲热讽。
yin儿不禁一愕,一瞬她可以想象得到,向清风在这四十九日里,受了多少的谴责、遭遇了怎样的猜疑——盟军不能怪李君前,不能怪厉风行,更不能怪林阡,只能迁怒于他……怕只怕向清风受制于这样的心魔,一时之间,根本无理冲破阻碍。
却听向清风怒喝:“这算什么理由?!我看是你们心里有鬼!给我让开!我正是受主公所派,来查探主母究竟有未复活!莫怪我向清风没有提醒,挡我路者,格杀勿论!”说到做到,势如破竹。
“林阡他……难道已经存疑?所以派向清风回来?”田家兵马,悉数一惊。
当时却谁也不知道,向清风这句话只是夸大其词、luan他们的军心而已。谁能料到,向清风他,根本没有在前线作战,而是林阡一早就安排在十七关的守护!?只不过前夜杨致诚等人因为火毒变种而与他不和,所以他答应林阡“不声不响”地从十九关撤离了出去,田家和杨家没有一方知道,他其实并未奔赴前线而还是留守在了十七关照应!
而当今夜兵变、杨致诚和杨致信的人马从十九关转移到了十八关ji战,确实给了二十关的田若冶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也同时提醒了十七关的向清风形势有变!
得知有变,向清风几乎想都没想,立即趁杨家军大luan而往此处进发,却自此遭遇了田家人马的重重拦阻,过关斩将直到此刻,他已经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田家人马也是叛军,所以急中生智,骗田若冶等人他就是林阡所派、归来查探实情的人。
但这实情,寒棺内外,哪个知晓?!都以为林阡就快到了,都以为林阡他已经存疑!所以就连那个处变不惊的田若冶,似乎也开始se厉内荏,情绪不稳。
“主母!”向清风的声音抵达耳畔,yin儿抬起头来,朦胧中看见了他的身影,单枪匹马,英勇无畏。
“向将军……”yin儿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田若冶一把揪起,同时长剑抵在脖颈:“你再靠近些,再靠近些就要了她的命!”
“你敢!”向清风怒喝一声,方寸大luan,差点被田家军制伏。
“放下你的刀!”田若冶冷冷道。向清风顽抗片刻,看yin儿有气无力,眼中闪过一丝哀怜,毫不迟疑,弃械投降:“别杀她!”
“我自然不杀她,我要等你的主公凯旋归来,送给他这个已经复活的主母,再在她背后捅上一剑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是否跟你一样!”田若冶一瞬表情变得狰狞,不复平日的雍容高贵。
“田若冶你不要luan来!”向清风语气里饱含慌张。
“若冶,你疯了吗!?”忠叔语气里充斥惊异。
“我没疯!难道你不想要那个罪魁祸首的林阡偿命,难道你忘记我们是这样辛辛苦苦地布局!”
“还说你没有疯。”yin儿冷冷一笑,“你一个有头有脸的‘第一女将’,跟一个刚刚满两岁的孩子较什么劲。”田若冶一愣,低下头来,直愣愣地看着她。yin儿支撑着坐正,虽然那长剑一直锁在她喉间:“怕是因为太想要给谁抹去这个污点,所以宁可把污点转嫁给他儿子吧。”
田若冶情绪依然不稳:“琪哥他,不该承受这般多的误解,不该得到这么不公正的评判!”
“你田若冶,也不是判官!”yin儿厉声说,略带怜悯望着她。
“若冶,这么多年,原来久久不能释怀……”忠叔叹了口气,“但那确实是林楚江的决策失误,原本我们也说好了要父债子还……杀林阡一个便可以了,怎可以连累她这样的无辜?”
“忠叔,我也不想这样,但林阡已经存疑……除此之外,没有万全的办法。”田若冶凄然看着忠叔,忠叔霎时心软:“但陇南之役,本该找林阡复仇……若冶,与他正面交锋吧!哪怕决一死战!”
却得来一阵沉默。田若冶不肯放弃,坚决至此,饶是忠叔,也不得不考虑让步。
yin儿哪里可以给他时间让步,转过头去,即刻劝降:“田守忠。”
那忠叔一惊而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yin儿,显然不知她为何报得出自己的名字。
yin儿一整个六月在短刀谷的明察暗访,终究不是随随便便的,都被她记在心里了,所幸没有全部忘却。她知道眼前此人名叫田守忠,是田若冶的叔父,是这支人马的第二首领。
“连林阡的面还没有见过几次,就口口声声说‘本该找他复仇’,‘本该’二字,从何说起?哪怕再贴心的父子,原则也未必一样,凭何要父债子偿?有空在这里后院起火,不如亲眼去看一看,林阡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一说到林阡,yin儿就忽然感觉有了底气。
“盟主如何能够确信,林阡不会与林楚江一样?其实他们身为主帅的,原则通常都一样。”田守忠摇头,“我便曾听林楚江说过,他说,有时候,战争中一个人的作用比一万人还大,为此,他可以牺牲那一万人,换得这一个人的安全,再由这一人,去救百万人。”
“或许这一个人,无需你牺牲一万人去救。”yin儿微笑摇头,“哪怕自己辛苦些,什么人都不用牺牲,两者可以一起救下来。”
田守忠一怔:“盟主何以有这样的见解?”
“我只知连一万人也不能保护,哪里有资格承担起百万人。”yin儿叹了口气,笑,“我跟随林阡多年,没见他出卖任何人,无论自己人还是敌人,甚至是出卖过他的人。”
yin儿的立场,就意味着林阡的立场,田守忠听的同时,神se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