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阡身边仅剩十人,而田若凝所领兵将,被分散之后尚有百余,将他围堵在寒潭第一关中,出路已经封死,后路也全被遏制。
当澎湃的杀气铺天盖地直往林阡冲击,那留下的十个人,仍然提刀携枪不离左右,他们和林阡一样,前半夜就已经不停不休地、与敌人交锋了四个时辰,而接下来的决一死战,注定跟这长夜一样,漫漫无边,乍看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为何回来?!”战局中他难免震惊,本来他们都可以离开,却义无反顾地回来与他会合,难道不曾想过,这里必将万劫不复!
“主公在此,不得不回!”此刻他们每一个人,战衣上都尽皆血污。
“诸位体力无多,能够战到几时?”他问时虽然感动,却带着三分责备。
“战到无力再战时!”他们壮怀凛凛,异口同声:体力无多,那便战到没有体力罢!
“三生有幸,夫复何求!”阡不再惊疑,放声大笑,命中注定这场战役是劫难,也命中注定他收获了这般多的赤胆与忠心!
田若凝略带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视线中的所有人竟都忠肝义胆,暗叹:这般凝聚军心的本事,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也只有顾震顾将军能有啊。凝神看去,不禁一愣,离林阡最近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个白衣战士,田若凝本是认得的,那不是林家军、抗金联盟或魔门的人,明明是中立势力景州殿的麾下!怎么连他也来了?
中立势力第四位的家族景家,少主景州殿还是个才六七岁的男童,但之所以实力雄厚,是因为景家有一支极强的护卫军,名称“铁鳞卫”,眼前白衣少年,也是景州殿的贴身护卫之一,他的到来,着实令田若凝吃了一惊,忙问左右:“那不是铁鳞卫的人吗?”
“不错,正是‘铁鳞卫’中人!”那少年似乎听见了田若凝的惊疑,回答道。
“原来你是景州殿的人?”林阡亦是一怔,这些人他临时筛选,以为都是林家军的人,没料到中立势力竟也hun了进来。
“对不住,盟王。”那少年面上划过一丝愧疚之情,却郑重说,“人都说林家军的主公厉害,武功卓绝神机妙算所以人心所向,少主很想查探虚实,因此才遣我随军而行……却实在可惜,与你相识之时,竟是落难的此情此境……”
林阡一怔,一边杀敌,一边微笑自若:“那在你心中,我与传说相差几许?”
“分毫不差,名不虚传!”那少年赞道。
“哦?”林阡微微一愣,留意了他一眼,那少年恰好也制伏一个劲敌,回头凝望着他:“但对于人心所向,我与别人有着不一样的见解!”与此同时没有转身就又斩杀了一个敌人,一刹他白皙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之所以人心所向,是因为林家军的主公堂堂正正,重情重义!林家军有一位一切以他们为先的主公,自然值得他们每个人为他出生入死!”
“你是景州殿的麾下,现在弃械投降,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生路。”田若凝冷冷说道。
“我情知逃不掉,也本就没想逃!”那少年决绝一笑。
林阡听见他如此回应,当真觉得足够豪迈,看他身上隐约有当年自己的影子,情不自禁赞道:“好!想不到我林阡今时今日,还能多得一位知己良朋!”
阡这一生,怎可能不痛快淋漓,每个时刻每种境地,都领略得到义气干霄!
敌人一次次退散又一次次合阵,每一场刀剑狂chao,都裹挟着寒潭的风雪冰雹。
所有的攻势,都外在凛冽,内涵炽热。
但所有抵抗也一样!
一个多时辰过去,寒潭中ji战正酣,十个人已经战死八位,而敌人的一百人,不也去掉了五十有余!?
体力理应透支的林阡,逐渐感觉得到,他手中的饮恨刀,纠集着周边缭绕的霜雾一起,在蒸腾!那越在困境中越会被发掘的铁血战志,足够给予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却就在此时,一支流矢气势湍急地穿过战局直冲向他,不是没有防备,只叹魂因战忘!
危急关头听得一声巨响,那箭矢来得虽突然,却被那白衣少年当中斩断,干净利落,林阡虚惊一场,刚yu向他道谢,孰料那少年忽然之间面se惨白,身体摇晃了几下便不支倒在地上。林阡大吃一惊,不顾凶险上前一步将他托起,这才发现他后心全然血迹——原来他在救自己的时候过于仓猝后心没有防备,被围攻的敌人以一把利锥刺透!
此刻抱住这个尚不知姓名的少年,阡想给他疗伤,然而那伤口太深,血流如注堵之不住,此情此境根本是命在旦夕,而这暗箭,本来他一定可以避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