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吟心中紧张:希望师父不要输给他!
就这么走了神,一眨眼两人已经在拆招,凤箫吟大惊,忙问胜南他俩是谁先出手,胜南只是诧异摇头,没说话。
约莫五招开外,楚江开始占上风,枪支虽旧,却很长,让纪景武器方面看上去有劣势,但纪景刀法精妙程度也不容小觑,和饮恨刀刀法不是一路的特色,也丝毫不逊于楚江,楚江挑过去一枪,纪景身子一侧,刀锋一避,待枪近身之时,突地回转刀身,从枪下伸过刀去,楚江将枪回缩一寸之距,绕起几朵枪花连环几招一并刺去,纪景不慌不忙,一招“拨云见天”,横刀过去,楚江侧身一闪,飞速地将枪从右手传到左手,瞬时换了个方向攻他,纪景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就在吟儿极度担心之际,纪景动作也好快,改变刀路直砍他枪身——来不及回防只有放弃防守继续进攻!
这一抵抵得恰在位置,枪的威胁骤然减轻了不少,纪景趁势突地一松,金刀往前一送,胜南心一紧,只见楚江适才还为其所阻,蓦然撤枪来守,衔接得也是妙极,过渡得自然,真乃不是火拼,却胜比生死决斗。
每一刀每一枪都静却深,不夺命却都凶险。吟儿胜南大气不敢出一声,就伫立一旁任风将沙吹打在自己背上,任眼睛随着光线与刀枪同逝。纪林二人不像他们年轻,能够用“快,变,幻”来取胜,但他二人的可怕就在于,虽然不快也不多变,你却猜不透,他下一刻往哪个方向出哪一招,甚至他力道所向,可能会在发与至之间轻易转变。
纪景与楚江都了解,也都对对方暗暗佩服,无论是表面的刀枪功夫,还是招式内蕴藏的内力,他二人都旗鼓相当,不可辩驳。
胜南身处战局之外,能感受出刀枪之间那种隐约的漩涡,一时间被这巨大的力量震撼住,不知不觉要被吸引进去。
纪林二人交战多时,始终面带微笑,反是旁观两个,面色凝滞。刀之苍劲,枪之激锐,绝风之路,沙之途,非争,非战,非交锋,力生灭,招起落,告诉吟儿和胜南每一式旷古奇招的诞生与消亡,一破一立。
却听凤箫吟道:“我师父要输了……”
胜南一愣,屏气凝神望去,纪景到了这一步,果真神色有些紧张,动作一不协调,立即被楚江钻了空子,一枪直入破绽,纪景毕竟刀法老练,赶紧回头补缺,但对手是楚江哪里容得下他半点瑕疵!这一刀挡得住方向,挡不了力道,铁枪硬生生和他肩膀擦过,便即血流如注。
比武结束……胜南和凤箫吟怔在原地,楚江马上撤枪:“纪大哥,没事吧?”
纪景让凤箫吟拿出金创药来敷上,笑道:“楚江,上次也是这招‘鹤噙灵芝’输给了你,不知怎地,一旦使出这一招,铁定被你找到破绽!”
凤箫吟看他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师父,坐下休息休息吧!”纪景笑着:“没事,休息什么?”他额上沁出微汗来,本能地擦了擦,想同凤箫吟说话,突然喉头像被堵塞住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嘴角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他伸手去揩,蓦地发现那是一小块黑红色的血迹,他恐惧感袭上心头,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事物,忽近忽远,忽隐忽现,他仰面便倒,只听见吟儿几乎带着哭腔喊:“师父,师父!”他想睁眼,睁不开,却听吟儿一直在骂楚江:“林楚江,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个卑鄙小人!我师父跟你有什么仇?!”又听楚江道:“凤姑娘,我没有……”“那我师父怎么会中毒?!”
纪景昏昏沉沉间支撑起来,大声道:“吟儿,吟儿!”凤箫吟泪流满面,紧紧扶住他,纪景眼睛睁不开,伤口处不时有黑血涌出,怎么挡也挡不住,纪景气息奄奄道:“你这几天可有接触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接受过她什么东西?”
凤箫吟使劲摇头:“师父,你不要吓我,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胜南忙说:“不,这几坛酒,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所卖。”
凤箫吟一怔,连连点头,楚江立刻拔下吟儿一根钗伸进剩酒之中,再将酒滴滴在枪尖上,枪尖上骤然就变黑了,凤箫吟怒道:“这女子好是阴险,每种里面下了半毒!师父,你中的是什么毒,我来帮你解!”纪景喘息着摇摇头:“师父老啦,命该休了……”吟儿大惊失色,回头看楚江:“林前辈!求求你,救我师父!”
楚江也面带忧虑,俯身为他把脉,二话不说运功要帮他去毒,纪景轻声道:“楚江,不必再耗费你内力了……这女子是无影毒王的后人,她的毒比唐门还要厉害……吟儿,那女孩和你一般大的年纪,名叫胡弄玉,她的爹爹,是被师父杀死的,师父之所以告诉你,不是希望你去报仇,是希望你替师父继续还债,师父欠她的,不止一条命,还有父爱啊……”
凤箫吟泣道:“不,不,师父不会死,我要杀了胡弄玉,一定要杀了她!”
纪景叹了口气,忽然手一沉,溘然仙逝,六十多年的抗金生涯,也随即掩埋在一片苍茫之中,随风沙一并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