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文旸道长面色不虞,“协议的签署人是张真人不假,但他代表的是龙虎山,如今张真人已经仙逝,贫道不来寻你,难道还要去寻张真人履行协议吗?!”
我斜眼撇了撇张仁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文旸道长说的没错,张正中是代表龙虎山签的字,如今他死了,自然要来找龙虎山的新任掌门,张仁春总不会是想借口不是自己签的字就不承认跟上清宫的协议吧,那未免也太过下作和儿戏了,于事无补不说,还会沦为道门的笑柄啊。
让人预料不到的是,张仁春还真就这么干了,他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文旸道长说的对,是该去找先师履行协议才对。”
我都想伸手去捂脸,张仁春这哪里还有半分道门魁首龙虎山掌门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在强词夺理么,他这么做把文旸道长气的够呛,最后还是坐在旁边的阳濡道长实在看不过去,出声说道,“张天师啊,话可不能乱说,龙虎山千年祖庭,是无数道门修士的心中敬仰之地,身为此间的掌门,应该比普通修士更加注意言行举止,可不能倚仗龙虎山的威名,信口雌黄,败坏了自家的名声,贫道想,若是张真人在世,也会这般教导天师的吧。”
阳濡道长年纪大些,话也说的比较温婉,意在给张仁春寻个台阶下,好挽回他那番强词夺理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料张仁春却不领情,反而借势发挥道,“阳濡道长所言甚是,的确是有人在仗势欺人,但这个人并不是我,文旸道长,我来问你,你披着大义的外氅,来逼迫龙虎山交出玄睛珠,真的是问心无愧之举么?上清宫若是如此占理,为何不在先师仍在时上门讨要,却要挑在龙虎山遭难之后提出此事?区区一个玄睛珠,给你们又何妨,但是文旸道长难道真的以为借着玄睛珠的掩护,就能隐藏住你们觊觎正一盟领袖位置的企图了吗?!”
张仁春连珠炮般的问话一阵紧似一阵,文旸道长被问得微张着嘴无法回答,张仁春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厉声说道,“你回答不上来,那我来替你说,先师在世之时,你们上清宫畏于先师的道法修为,不敢登门讨要玄睛珠,害怕自取其辱,先师刚刚入土,你们就立刻仗着两位真人之势前来威逼龙虎山交出玄睛珠,这就是你口中的大义,你若真有大义,就该留给龙虎山休养生息的时间,等龙虎山恢复实力之后在通过公平比试来决定玄睛珠的归属,似这般趁人之危,何谈大义!”
“众所周知,御鬼术在上清宫从来都不受重视,你们之所以如此急迫的想要夺取玄睛珠,无非是想釜底抽薪,让本就遭受重创的龙虎山,衰败的更快一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正一盟符箓三山,强势者只余你我两派,若是龙虎山落魄,那正一盟领袖之位必然要落在你上清宫的头上,届时上清宫携着正一盟领袖的威名,大可轻轻松松的绝了龙虎山的复兴希望,消除隐患,这就是你口中的大义,独属你上清宫一门的大义,龙虎山消受不起!”
“你!”文旸道长腾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张仁春抖个不停,“你这是血口喷人,贫道何时有过你口中那些阴暗卑劣的想法,上清宫两位真人潜修数年,终于在御鬼术一道有了突破,本就计划着在玄真尊典之后提出索还玄睛珠的事情,因为玄真尊典中横生变故的原因,上清宫为了照顾龙虎山的情绪,所以一直拖到张真人丧礼结束后才准备在和尘苑主的公证下了解此事,怎么会是想趁着龙虎山危难之际夺权啊!”
张仁春玩的好一手欲擒故纵啊,龙虎山在玄真之变中损失惨重,连张正中都身死道消,举凡道门同仁,都对龙虎山保持着一股同情之意,正常情况下,这份同情并不能改变龙虎山的现况,对归还玄睛珠的事情也起不到太大的帮助,可经过张仁春的这一番运作后,结果就大大不同了,他先是默不作声的让与会者自行讨论,等到自己落入最糟糕的境界后骤起发难,将上清宫索取玄睛珠的事件扩大成一场上清宫针对性清除异己的阴谋,一下子颠倒了舆论的走势,将其余人对龙虎山的同情感放大到了极致,也将文旸道长的大义碾成了一团碎片。
尽管文旸道人第一时间就起身做了解释,但用处不大,我能明显的感到其它几派掌门起了疑心,说实话,我个人是倾向于相信文旸道长的,这种循规守矩以道门章法为人生信条的修士,是绝对想不出这么大的阴谋的,毕竟修士跟普通人不一样,道心定下后,就无法更改,道心失守的话,一身修为也就付诸东流了。
相信归相信,我却仍然要帮着张仁春说话,谁让我答应了他呢,我拍了拍椅子扶手站起身,引来众人注意后,清了清嗓子的说道,“事情到此差不多明了了,你们二人也不要再争了,再争下去不过是徒添笑柄,文旸道长,既然玄睛珠对于上清宫并非是什么要紧之物,那么早一点晚一点入手应该没多少差别,何必急在此时呢,本座提议,暂且将此事搁置下来,等到日后龙虎山恢复了生息再行定夺,道长觉得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