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接邵海水的话茬,而是随手拉开一辆吉普的车门坐了上去,吕虫子和雷同见我都上车了,自然也没啥犹豫,各自找了辆车去坐,邵海水上了我这辆车的副驾驶,招呼车队启程后,仍旧是带着笑脸跟我闲聊,起初我还跟他说几句,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来,可惜的是没有成功,邵海水这个人,年纪不大,城府却挺深,话说的滴水不漏,客气至极也没用至极,我自认能力有限,哄不住他,这时我就有点想念左寻冬那小丫头了,凭她的本事,她要在车上,估计能把邵海水祖宗八辈都给问明白了吧。
车队进了宜昌城后,很快就从大路转向了小道,七拐八拐之间,就只剩下我们乘坐的几辆车还在前行了,其他的车辆都在中途不知拐向了哪里,车队最后停下的位置,是在某条胡同里一个挂着恒昌典当招牌的店铺门口,邵海水招呼我们下车,领着我们进了店铺,绕过店铺柜台后又从后门走了出来,进了另外一间筒子楼,这么来来回回穿过几间房子后,我们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院落,院落前方,是一片绵延开来的旧房子,这些旧房子形状各异,却巧妙地连接成了一个整体,看来这里的主人为了掩人耳目,费了不少的心思啊。
等到走过院落进入房子后,我的猜想就完全得到了证实,相比起贫民窟一样的外观,屋内的装饰都豪华的多了,邵海水领着我们在各个房间内一路穿行,来到了深处的一间供奉着关羽神像的大厅,邵海水让我们坐下稍等后,就自行离开通报去了,我也不客气,在关羽像左边寻了个椅子坐下,雷同坐在我后面,吕虫子则不安分的满屋子转悠着。
这种隐蔽基地的构造,我并不陌生,十三年前我退隐之前,在河南道上没少见到类似的地方,河南经济落后许久,棚户区多的数不胜数,很多小型帮派盘踞其中,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势力网,不懂行的进去,很容易就会陷在里面脱不了身。
眼下这片房子情况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从邵海水领着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可以判断出,这片贫民区的势力已经完成了整合,作为混迹过棚户区的人,我深知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想必也正是因为有着如此过人的手段,此间的主人才能在庄家只手遮天的宜昌里拥有一片自己的空间吧。
我们等了没多久,邵海水就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到了大厅,老头背后跟着十几个剽悍的打手,从他们线条分明的肌肉和高高隆起的太阳穴,可以看出是一群手上有真功夫的练家子,老者本人穿着一件早已不多见的长衫,手上还拄着一根藤杖,年龄得有七十岁上下了,他在关羽像前的主位落座,打手们列成两队站在了左右,邵海水恭敬的一弯身,平摊右手朝着我的方向说道,“柳爷,这位就是您让我请来的伍爷了。”
柳爷?!这名字电光火石一般在我脑海中划过,昨天夜里红裙女子的话立刻又在我耳边响起,原来这位就是她口中围歼苗人独掌地下的柳爷,凭着整合这片贫民区的本事,红裙女子的话我已经信了七八分,问题是柳爷找我来做什么,我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难不成他弄不动庄有奇,就转而去弄庄有奇的客人?不能够啊,怎么着看,这老头都不像是那么下作的人啊。
听完邵海水的话,柳爷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用浑浊的老眼打量了我一番,沙哑着喉咙说道,“闻名不如见面,伍老板的风姿,胜过传言不知多少,真是后生可畏啊。”
听到柳爷夸我,我连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道,“柳爷谬赞了,跟柳爷比起来,小可资历还浅薄的很呐,尚需前辈们多加教诲才是。”
柳爷摆摆手让我坐下,感慨道,“盛名之下不骄不躁,是个知道事理的孩子,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柳某痴长些年纪,就托大叫你一声小伍,小伍啊,你可知老夫我这次请你前来,是所谓何事啊。”
我摇了摇头,“小可不知,还请柳爷明示。”
柳爷轻轻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请小伍你来呢,是因为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事同你小伍,本没有半分关系,是以老夫讲完之后,你答应与否,都不会有人同你为难,此前手下人得罪你的地方,歉礼也会照常送出,小伍你不必心存顾虑,凭着自己的意思回答就好。”
柳爷是个讲究人,他这一席话,先帮我把退路给铺好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最初跟邵海水碰面的时候,他话里的礼数就十分周全,我说的礼数,是道上的礼数,这东西上不得台面,都是道上人口口相传留下的规矩,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因为现在懂这些的人已经不多了,特别是邵海水这样的年轻人,现在见了柳爷我就明白了,感情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位**湖坐镇的缘故,能把手下人都**的这么有礼数,柳爷本人自然更加没话说了。
我这个人呢,虽然不怎么把规矩放在眼里,但是认死理,讲究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柳爷这么大岁数先给我示好,反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柳爷有什么嘱咐,不妨先听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