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老僧开口说话间,他身后高踞于虚空的巨大佛陀虚影,亦是如老僧一般动作,眼睑微垂的红色双目,落在了裴楚的身上。
;;;;那黑色的佛陀虚影已然和老僧融为一体。
;;;;刹那间,裴楚就感受到了一种沛然难当的恐怖气息将周身笼罩。
;;;;浩大,深沉,无边无际——
;;;;裴楚眉头微蹙,周身似有无形气劲鼓荡,在对抗着那佛陀虚影投下的目光和压力,缓缓开口道:“僧人,我只有一问,你为何要祸害无数百姓?”
;;;;此刻的裴楚已然差不多猜也猜得到,这老僧就是此次雍州和司州疫病之祸源。
;;;;对方身上萦绕的那浓郁似水的黑气,还有那佛陀虚影掌中的佛国赞颂,几乎就是此前裴楚在荒原之上,第一次遭遇尸潮时所见。
;;;;只是,他依旧有些不解的乃是,佛门如今在大周几乎不可见,但教义道理,当是与人为善,如何这般祸害了无数生命百姓?
;;;;哪怕是当日的浮罗教妖女,也只不过是挑拨、蛊惑,破大周龙虎气,真正祸害数十万生民百姓这种事,也是做不出来的。
;;;;老僧面色不变,反而拈花微笑,颂念了一句佛号后,风轻云淡道:“众生平等,众生平等……草木是生灵,虫豸是生灵,雀鸟是生灵,虎豹亦是生灵。我佛面前,众生平等,既是平等,缘何不能死去?”
;;;;说着,老僧又缓缓抬起头,目光幽远地望向前方虚空,再次慢慢道:“能以众生怨念请回我佛,这是万千生灵之福报,入我佛之佛国,得享永世之福。”
;;;;“妖僧!!”
;;;;这时,不等裴楚开口,地面上荀浩思忽然再度开口骂了起来,“任你舌绽莲花,说破天来,也不过是为了复仇。”
;;;;在场众人对于老僧之前所说的话尚不能全然明白,可荀浩思在翰林院遍阅大周藏书,从前人所著一些或是直白或是隐晦的文刊,知晓一些旧事,也早洞彻清晰了这老僧出现的原因。
;;;;那老僧听到荀浩思的话,也不反驳,反而淡淡道:“种恶因,结恶果,老衲是来收恶果的,不是来复仇的。”
;;;;“复仇?恶果?”
;;;;裴楚听到这里微微有些疑惑,他心中此刻已然提高到了最警惕,可并未贸然出手。
;;;;不是心怯失了战意,于他而言,诸天神佛,只要可杀者,没有不敢杀的。
;;;;而是这老僧的手段诡异,其中又似牵扯到了一些人道和大周之事,即便要拼死一搏,除魔诛邪,此刻也想要再探知一些内情。
;;;;荀浩思也不管旁边梁道臣和方秋子异样的目光,状若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也是好笑,劝人放下的释家佛门,如今却要来结恶果……果然是个入魔的和尚,果然丧心病狂。”
;;;;老僧再次笑了笑,只是这一次笑得比之方才更为诡异,先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接着嘴唇轻动,仿佛呓语又如同叹息般道:“老衲等了二百载,终于等到了今日。”
;;;;说倒最后,老僧的语气陡然转冷,声音尖锐刺耳,宛如夜风呼号,厉声道:
;;;;“毁寺、杀僧、焚经、烧像,诛戮天下沙门,禁毁一切经像。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世之惑。”
;;;;“老衲哪算得丧心病狂,是尔等好狠的心,大周,儒门、道门,这世间生民百姓,好狠的心啊!我释家佛门九千六百四十三座寺庙,百万僧侣沙弥,全然焚毁,尽数诛杀……哈哈哈,众生平等,众生平等,我释家佛门毁得,其他又有什么毁不得的。
;;;;且这无数生灵入我佛国,乃是福报,福报……”
;;;;“竟然是这样。”
;;;;此刻,不论是裴楚,还是方秋子或者梁道臣等人,都终于明白了过来。
;;;;在前朝时,佛门鼎盛至极,远胜过儒门道门。天下田产占据三成,庙宇林立,寺庙内佛像真正以金银融铸,沙弥僧众跑马点灯。
;;;;可大周立国之后,忽然天下间就再难见到僧侣,山中的庙宇也多数焚毁,释家佛门几乎断绝,生民百姓除了一些见多识广的伤人偶尔有听闻之外,寻常人一生可能都再见不到一个沙弥僧人。
;;;;此刻听着老僧言语,众人方才明白当年佛门忽然衰落消失,却是被大周和儒道联合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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