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忙答道,“奴才岂敢欺君?雷霆、雨露皆是圣恩,别说主子没有薄待奴才之处;即使或有,那也是奴才自身实力不够,奴才应该反躬自咎,求功补错,岂能生出怨上之心?”
“安泰啊,你自小与朕一同长大,哪点都好!可唯独总是小心翼翼,与朕刻意疏远……”刘羽叹了口气,“朕本就没有可以交心的人,可你这样的性格,朕如何能够将心里话说与你听?又如何能助朕亲政?”
李志闻言又是叩首,又是痛哭,“奴才知错了!还望主子恕罪!”
“你没错……”刘羽叹道,“但你终究不知道朕意——你和林雄、冯泰不同。”刘羽故意顿了下,“冯泰是朕的亲舅舅,虽暗藏不臣之心已久,但朕毕竟还未亲政,只能听之任之,故意在他面前装疯卖傻,做个傀儡!可林雄却不同,才具虽然不错,可惜不过是唐人打入我大徐的一个细作罢了!”
说到这里,刘羽又故意看了眼跪地的李志,继续沉思道,“唯有你啊……你父亲李垂乃先帝‘平凉十三骑’的一员,可惜早卒,不然以他的功绩再加上你的本事,如何也能做个四大营主帅。况且你自幼于朕一同长大,我和先帝都亏欠你们李家太多太多了!你今日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据实说给朕听。”
李志伏地听至此,惶恐地抬头看了眼刘羽,却见刘羽也看见了自己,笑着摆了摆手,“四大营皆乃大徐边陲极苦之地,粮饷军费都要有自己筹措,不免遭人嫉恨,那能是什么好地方?比狼窝也强不了多少!而京师的中郎将,那可是朕亲政路上最大的阻碍,比狼窝更差百倍!”
“主子圣训极明,奴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此刻朕必须要抓住亲政的机会,所以朕筹措再三,不得不把你留在身边并一同带出了京师那个虎狼之窝,所以你要明白朕苦心,更要吃得起这个亏才行。”
刘羽这一番点拨抚慰,说的是情真意切入情入理。李志早已被他说的服服帖帖,多年以来积压在内心的郁结终于云开雾散了。
更惊叹刘羽在他们面前装疯卖傻多年,实则竟对朝中时局了如指掌,不由得暗自佩服起来。
“可是主子……”李志略显担忧的问道,“咱们如今全部被关在此处,如何能够收到周大人的信件?”
“全是些无用的话!”刘羽冷笑,“夏凡这厮乃宋国驸马,又与冯泰、白昂等人来往过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到这里,刘羽面色不悦,两眼如炬带着恨意的接着道,“一个这样的人,周宁竟给朕出主意说让他带军入城勤王!这个腐儒真是读书读到猪脑子里去了!”
李志弄不太清刘羽这话的意思,不敢妄自揣测,值得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既如此,那咱们更要立刻制止,否则夏凡军马一旦从下北郡入了京师,岂不是万劫不复?”
“那倒不至于!”
刘羽缓过情绪,“他既然驻扎在下北郡,就证明他是在等冯泰那边的消息。朕猜测他想要的只有冯泰能给,故而才会多日以来驻军不前!既然是朕给不了的东西,那朕干什么要急着给他回复?让他们这几方互相牵制才是上策!”
“陛下圣明!”
李志经过刘羽这通分析过后,心里对刘羽油然而生出了敬佩,五体投地般的敬佩之情,当即压低嗓音高呼着万岁,旋即又想起刘羽令自己找人一事,不解的问道,“主子既然知道那个叫欧阳寒的人在牢中,何必委身来找?”
“朕也只是猜测,”刘羽道,“他此前被韩昱关押在广阳,可是如今广阳陷落,唯有最近的瓜州地牢才是关押他的最佳之地!”
“那也犯不着主子委身来找啊……”
“你不懂!他原来是冯泰安插在韩昱军中的细作,这些年深受韩昱器重,更有传闻说韩昱有意钦定他接班自己的位置!所以如果能够收拢此人,韩昱的南大营朕也能一并收拾了!”刘羽轻笑道,“可此人虽有大才却狂傲的很,就连韩昱也拿他没辙!这样的狂傲之士若不亲眼见到朕,仅凭你们几个是绝对说动不了他的!”
“可是主子……”
李志听到刘羽还是要对付南大营,自己虽未在军中做事,却也自小熟读兵书。对于打仗、时局还是略知一二的。
在如此节骨眼上再去对付南大营,必然对于大徐的社稷来说是没有丝毫利处的。
故而叩首道,“如今大敌压境南疆,何不先召回韩孝之退敌后再做定夺?”
“安泰!”刘羽听见李志似乎是在为韩昱求情,当即皱起眉头,冷眼怒视道,“你也觉得我大徐离开了韩孝之,便会万劫不复吗!”
听罢,李志惶恐的又是一阵跪地猛磕,吓得语无伦次地颤颤巍巍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他在南大营驻守多年,早就令南方各国闻风丧胆,望而生畏……如果一旦贸然换帅……恐对我大徐不利啊……”
刘羽铁青着脸,却并未因李志这番话而动怒,反倒觉着并没说错什么,只是冷冷道,“所以朕更想亲眼见见这个欧阳寒!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个浪得虚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