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伙计,韩昱又偷偷转过头看了几眼正高谈阔论的刘隆,忽然嘴脸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大将军笑什么呢?”许奉压低了声音,也顺着韩昱的目光望了过去。
“他倒是真有些先帝当年的影子!”韩昱抿了口酒,不禁越想越觉得好笑,“先帝如若在世,见了后必然也会觉得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可不都说他是个冒牌货吗?”
“话虽如此,但只要有人非说假的是真的,那假的便也就是真的了!”
说完,韩昱起了身子端起一杯酒,朝着刘隆那桌走了过去。
那是桌靠着西北里侧的雅间,刘隆正背身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抱个盖碗,正看的入神,见韩昱端着酒进来,一桌上那六七个还在高谈阔论的书生打扮模样的年轻人纷纷停止了说话,皆抬眼望向韩昱。
“在下……”韩昱拱起手刚准备说化名,突然瞥了眼一旁默然独坐着的刘隆,改口道,“在下李平,表字子元,本是来京的客商。今日偶遇诸位正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在下本就是个喜好热闹的人,一时来了兴致,还望诸位不嫌弃!”
那几个学子听闻纷纷坐下,含笑点点头,将手一让。韩昱微笑着坐在旁边椅子上,轻声问道刘隆,“兄台,你们在聊什么呢?”
刘隆先是抬头看了眼韩昱,和蔼地笑笑,“再聊大徐的未来呢!这几个可都是今年秋季会考金榜题名的进士。”旋即用目光盯着一个身着华贵的瘦书生说道,“尤其是这位仁兄学问大的很,本次金榜题名高中三甲,只待皇上殿前钦点了!”
韩昱微笑着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客栈嘲讽徐云的探花郎——杨飞。当即有些尴尬的端起酒杯,冲他敬道,“这位兄台贵姓,台甫?”
杨飞却早就忘了韩昱,这些日子忙着上下打点奔波,结果皇帝又迟迟不回京,得不到最后钦点,他这探花郎一直这么干等着,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了。
“不敢,免贵姓杨,单名一个飞字,表子云德。”杨飞含笑答道,又欠欠身子,有些狂妄的冲韩昱笑道,“你既是个进京的客商,可要将你身旁的这位大人物伺候好才行!”
说罢,众学子皆哈哈大笑起来。
“哎!”刘隆笑着摆了摆手,随即起身冲韩昱拱手道,“在下刘隆,乃先帝早年民间之子,当今皇上之兄!”
闻言,韩昱不禁心里暗自感叹道,“这小子还真是不怕死,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天子脚下自报名讳!”
“这位兄台莫怕!”刘隆见韩昱有些面色苍白,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遂放下手中碗盖,仰头大笑道,“阁下既进京行商,可有一两个门路?如若没有,或许在下可以助你。”
众人哄然叫好,在韩昱前后立身而站的许奉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忙咳嗽一声掩饰道,“你既也说了自己是私生皇子,却哪有如此信口开河的胡诌之言?”
见得韩昱身后虎背熊腰的许奉正质疑自己身份,刘隆反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从怀中掏出那把精钢骨扇,在韩昱面前忽地一展开来,骨扇带出的劲风差点刮破韩昱面颊。
“这可是先帝留给我的信物!”刘隆故意将写着“泽润万物”的一面对着韩昱,有些冷笑的说道,“尔等乡野小民,只怕未曾见过先帝手书墨宝!”
韩昱眯起眼看的真切,先帝刘子昭的字迹如何能够不识得?虽说的确是先帝字迹无误,然却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韩昱。
这尊骨扇并非是先帝留给什么私生皇子的信物,实则是北韩皇帝郭让的贴身之物。
当年先帝灭了韩国后,感叹郭让不识民间疾苦,终日贪图享乐无度。便在郭让的这尊骨扇上题下了这四个字,每日携带在身边希望引以为戒。
此事原本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故而也只有一直追随在先帝身边的韩昱知晓,却不曾想今日竟被别有用心之人当作谋乱欺诈的信物。
韩昱强忍思绪,努力装作诧异的样子回道,“既然如此,日后还请殿下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刘隆笑着收起了折扇,拍了拍韩昱肩膀,略有挑衅意味的问道,“只是我看阁下这样子不太像是个过往客商,倒有几分像个朝中官员!”说着,不时地偷瞄韩昱身后的许奉。
“殿下说笑了……”韩昱神情自若地端起酒杯,斟满酒后,向刘隆恭敬的弯腰敬道,“我也曾经试过搏个功名,却实在没那命……连续考了几年才不过是个秀才,后来为了寻个谋生的法子,这才从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