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昱心里已经略知一二,当即令李平带着顾月夕去得楼上歇息。
“先生有话说?”韩昱眯起眼,欠了个身子问道。
徐云当即环顾了四周,见得客栈内零星的几个商客,正自顾的喝酒躲避风雪。
悄悄起身,弯腰拱手于破袄袖内作了一揖,小声道,“此地人多嘴杂,斗胆敢请大人移步至屋外。”
韩昱呡着嘴,略一思索后点了点头,随即由徐云弯腰领着去了屋外。
时至酉时末,天色昏暗,风雪小了许多,可那刺骨的朔风仍令韩昱冻得不轻。
屋檐下的徐云亦破袄加身,依靠在墙壁上迎着风雪,面色平静如水,却不见他有瑟缩畏寒之意。
“先生这般神秘,当是有良言相告?”韩昱打了个喷嚏,旋即扭过脸问道。
徐云双手裹进破袄内,躬起身子道,“敢问大人,那女子可是大人家眷?”
不曾料想徐云唤自己出屋,竟是为此,韩昱当即略一思量,终道,“是与不是,有那般重要吗?”
“有!”徐云当即探出冻的发紫的双手,一个抱拳瞬即跪在雪地之中,“今日看来,小人不为权贵折腰当是不行了!”
“你……”韩昱忽然激动得声音发抖,“这是何故!”
迎着朔风,徐云一个叩首扎进厚厚的雪地,目光如炬的回道,“此女子若真是大人家眷,那大人恐性命难保!”
韩昱闻言,深深吐了口气,望向眼前具被白雪覆盖的街道,目光幽幽地自语道,“徐文台啊,徐文台!我当是差点被你蒙骗过去……”
言罢,倏地转过身子,眼里折出了杀意,语调上扬得的厉声喝道,“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不畏权贵折腰,不仅辱骂秋季会考学子,还敢故意欺瞒我,如此煞费苦心的地行得卑鄙伎俩,是想要讨官不成!”
“嗬~”徐云一个仰起头,迎着朔风狂笑不止。
“你笑个什么!”
“我笑堂堂大将军,竟也如此鄙视一个落魄考生!”徐云旋即一个起身,迎着扑面而来的朔风,眼里具是不屑的嘲弄。
“哦?!”韩昱没想到此人如此傲骨,只做调侃般奚落问道,“那你且说说,何时识得我身份?!”
徐云闻言,拱手却不卑不亢地笑道,“在这大徐国,试问有几个敢姓韩的?!”
韩昱当即来了兴趣,笑着反问道,“此话何意?”
徐云看了眼韩昱,无所畏惧地解释道,“先帝徐武德帝依靠平凉十三骑起家,十年间打败了北韩郭让不可一世的‘北府黑骑兵’,占据中原北方八郡四十二城,得以立国为徐。而后为标榜自己的功绩伟业,遂将那郭让的国号‘韩’字,拿来当做国姓,仅赐予了其干儿子一人。后来此子遵照先帝遗命,受任徐国南营大将军之位!试问如此,在这大徐国谁还敢自称国姓?!”
“只是如此?”韩昱冷眼笑问,却当是心知肚明徐云,怎会仅因这点便识破自己身份。
“大将军明鉴,自然不止这点!还因那虎背熊腰的家奴,我偷偷观察他许久,颇有些军营的架势……最后更无意撇见那位姑娘,不停的于纸上反复写着韩昱、韩孝之的名字……由此方才敢断定大将军的身份!”
韩昱背着朔风深吸一口气,又借着屋檐下迎风摇曳着的昏黄灯笼,重新打量了番眼前的落魄考生——徐云。
伫立半晌后,忽然幽幽问道,“你方才说我有性命之忧却是何故?”
徐云当即又是一个作礼,道,“小人先前会考时,曾听人说到陛下偷溜出宫一事。今日却偶然得见大将军现身京师,由此斗胆猜测……”说到这里,徐云又是一个弯腰躬身,不卑不亢的笑道,“敢问大将军,是否奉了矫诏?”
“呵呵……”
韩昱此刻早已不住的仰面苦笑,自己半路上得遇周宁指点后,方知奉了矫诏入京,本欲将计就计。却不曾想被一个六品高凡识破,现如今却又被个落魄考生看穿。
当即有些哭笑不得,遂叹了口气,道,“这又与那位姑娘有何关联?”
徐云却笑道,“小人斗胆猜测,那位假传矫诏之人,是想要借此拉拢大人!”
“如若我不应允呢!”韩昱闻言,当即脱口而出的反问道。
徐云背过双手,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想了许久,方才回道,“大将军如若不允,顶多撕破脸面,随后出城回营……”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可那却是大人只身入京的情况!”
“听闻你有张子房之才略,我倒想问问你,此番又有何不同?”韩昱裹紧单衣,眉间露出的寒意,直刺地徐云有些发怵。
便看了看韩昱脸色,见他一脸的泰然自若,陡然心头一怔,想了番说辞,终道,“只怕大人不允成婚,若不留下些牵绊……那位权贵可不会放大人归去……”
听到这里,韩昱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徐云肩膀,笑道,“可惜,我无法干预朝廷选拔官员。但我却由衷的希望,来年春季会考,先生可以再次高中!”
看见韩昱迈步欲入屋内,徐云突然一个拱手,道,“敢问大人,其实却早知晓一切,如此做不过为了将计就计,另有他图?”
听罢,韩昱一个回身,笑得无比灿烂开心,轻声回道,“有时候啊,做人不能太过聪明!否则下场都不太好……”
说罢,摊开双手歪斜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