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泽在接到撤退的军令后,恐许奉趁机派兵杀出。遂选在当夜子时拔营,勒令士卒不许点火把,全部抹黑撤军,自己则引百余人马负责殿后。
第二日佛晓,许奉忽听得士卒来报,方知王泽撤军消息。不禁长舒一口气,连连感叹道,“真是天佑我越国!”
一连三声长叹,令得左右纷纷动容,背身抹泪。众人何时见过一直战无不胜的许公允,竟然沦落到差点与城共存亡的地步。
正当众人感叹死里逃生之际,张杰忽然进前来报。
许奉当即撤下左右,方问道,“如何?”
张杰当即扑通一声跪地,摇摇头一脸懊恼的回答道,“那人好似知晓我们跟踪一般,不停地来回绕路,待到山林茂密之处突然消失不见!”
许奉听罢,却仿佛早就预料一般,扶起张杰,面色平静道,“如此来看,那人来时必是做好了全部详细规划,他背后那个人的心思真是深到了极点……”
张杰也点点头,道,“背后那个人竟然连孟义的营寨布防图都知道,必是与之关系密切之人!”说到这里,张杰眼里似有不屑,“如此关系,竟还不惜对自己弟兄使出那种下三滥的毒计!”
许奉心有所思般缓缓坐下,长舒一口气,自语道,“是啊……想不到南营除了韩孝之外,竟然还有比他更为冷血和不择手段之人。如此来看,真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惧……”
“那……”张杰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上前凑在许奉耳边问道,“广阳之危已解,我们是不是应该按照信中所托,将城楼上的尸首还给韩昱?”
许奉点点头,“如果不是局势所迫,我许公允如何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辱我名声!”
说到这里,许奉当即传唤左右备好马车,将城楼尸首收敛装入,分派出十人小队运往凤陵。
却说孟义自惨败回城,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又听闻韩昱说存在内奸一事,当即气的急火攻心,连续卧床已有多日。
这日,李平前来入府探望,见得孟义面色憔悴,胡渣满面,心中甚是不忍。
“文千……”李平见得孟义虽双目紧闭,但知道他不过是在借装睡来麻痹自己,当即于旁小声说道,“许奉派人将尸首送来了,而大将军也已经将负责运送的十人控制于城内,特差我召你入府商议!”
听了这话,孟义突然直腾地坐起身,没有任何言语,便当即下床更衣束发。
与李平步至城中,见得远处数十辆马车正横置于一旁,四周围拢着数十名士卒,而他们的脚下正有十人抱着头蹲在地上。
见到此番景象,孟义正欲挥拳上前,却被李平一把拦下,死命抱住孟义,大声嚷道,“先与我见过大将军后,在行定夺!”
孟义挣脱不过,只能恨恨作罢。
进得堂厅,见到韩昱正襟危坐于案前,仿佛等候许久一般,孟义立刻拱手,刚欲说话,却被韩昱打断。
李平心领神会,当即退出堂外,轻轻合上了门窗。
韩昱先是仔细上下打量一番孟义后,方才缓缓询问道, “文千,我若调拨一百精锐士卒,与你一同乔装入城,你可有把握生擒许奉,夺了广阳!”
听罢,顾不上多想,孟义突然感觉浑身血脉喷张,好像一下来了精神,当即拱手请令。
韩昱当即大喜,忙令孟义前去点兵,随后混于许奉送来的马车之内,铺上稻草掩人耳目。
并传令门口那十人进府,斥喝道,“尔等若想活命,当听吾言,可保尔等无忧!”
那些兵卒本就是前来送还尸首的,哪里知晓竟会丢了性命,当即纷纷伏地痛哭道,“愿听将军调遣!”
韩昱令得其中五人脱去衣服,差令孟义等人混于士卒队列,各带火把,巳时出发,务必于次日佛晓前抵达广阳。
见得众人退去,韩昱方才似笑非笑的冲着后堂内,说道,“如此,你当如何看待?”
后堂内当即传来一阵微弱得语调,“老朽只懂行医救人,却不懂如何杀人;老朽也只能医治人身体上的病痛,却医治不了人心里的恶魔与执念。”随即,便是一声哀怨长叹。
对此,韩昱却不以为然笑道,“如若我不这般,如何能逼出文千心里的恶魔?又如何能够如此轻松取下广阳!”
堂内却不再回话,伴随而来的是阴暗屋内无边的潮湿与死寂。
当夜二更,连日来的高度神经紧张,终于在今日能让许奉睡个安稳觉。
刚入睡没多久,张杰却敲门入府求见,正当睡眼朦胧中,得知送信之人已被哨探发现死于南山。
许奉立即正坐起身子,埋头思考良久,“这么说是驻守在落峡谷的人前来送信?速去查查留守大将是谁!”
张杰却摇摇头,道,“不用查了,正是欧阳寒!”
许奉一听这名字,愣的即刻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缓缓道,“不应该啊,这人追随韩昱已有多年,不至于出卖自家兄弟才对,更何况竟还杀人灭口,此等毒辣心思如何能瞒过韩昱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