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张献忠之困局
南郊校场代勇森被砍了脑袋,尸首和公文一起送往京城。自从袁崇焕走后,铁墨也没心思亲自监斩,而是陪着陈奇瑜进了屋,几个人熟络的聊了起来。
陈奇瑜和洪承畴这次来开封,可不是来看代勇森被砍脑袋的。说实话,代勇森是死是活,陈奇瑜并不是太关心,对这位昔日的朝堂同僚,并不是太熟悉。代勇森被砍了头,除了慨叹一句此人不知深浅,太过倒霉,也就没别的想法了。这次来开封是来见铁墨的,聊得依旧是火器的事情。
虽然上次在荥阳的时候,已经与萧如雪达成了初步意见,但具体该如何,还得跟铁墨这个主事人谈。有些事情铁墨不点头,陈奇瑜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聊了些闲篇,慢慢谈起了正事,说起火器的事情,陈奇瑜的神情就严肃了许多,“铁督师,上次与萧小姐谈了郑州那批火器的事情,萧小姐也答应留一些给我部使用,不知此事督师可知晓?”
铁墨点点头,示意陈奇瑜先喝口酒,神色很是平静的说道“陈督师所说之事,雪儿已经与我提起过。均给陈督师几门火炮也不是不行,不过有些话铁某还得再说一遍,也好让陈督师心里有数。均几门火炮过去没有问题,你我同为剿匪出力,又同在边关,更该互相帮扶。不过,新式火炮所用炮弹与以往不同,制造困难,所以这炮弹还需陈督师另外购买才行。”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想到还是炮弹的事,陈奇瑜想也未想,很是轻松地摆了摆手,“铁督师这样说就有些瞧不起陈某了,虽说陈某那边日子不如铁督师,但炮弹还是买得起的。如果连炮弹还要让铁督师送,那陈某也没脸要这些火炮了,你放心,炮弹价格按照正常定价交易,陈某绝无二话。”
“好,陈督师快人快语,既如此,那铁某就不废话了”铁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郑州那边清点完毕,两日后陈督师就可以派人去郑州取火炮。郑州所存火炮,其中五门均给陈督师。”
陈奇瑜大喜过望,起身敬了铁墨一杯,“铁督师爽快,那陈某就却之不恭了,还是那句话,炮弹的事情陈某不会让铁督师吃亏,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陈奇瑜可不会开口免费要炮弹,那种话说不出口。晋北火器买卖可不是铁墨一个人的,后边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要是什么都白要,那他陈奇瑜就有点不会做人了。再者,炮弹嘛,能贵到哪里去,算它两百纹银一发,十发炮弹也就两千两而已,陕西境况是很差,但再穷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陈奇瑜自以为占了个大便宜,可哪晓得铁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眼下陈奇瑜不觉得什么,以后真打起仗来,他就知道什么叫肉疼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贵的可不是大炮,而是那些炮弹。一旦打起仗来,炮弹流水般往外扔,这玩意眨眼功夫就能扔出去十几发,这可就是上千两了。一场大战,打得可不是上千两,而是成百上千的千两纹银。
炮弹有多少钱,铁墨是深有体会的,自打新式火炮问世以来,每次大规模打仗,炮弹消耗从来没低于过二十万两,那烧钱速度烧的铁墨都有点承受不住,更何况陈奇瑜。不过火炮这玩意,一旦享受到带来的好处,那想停下来就有点难了。这玩意是会上瘾的,想停都停不下来。
铁墨也不怕这生意会亏本,这几年剿匪重任压在陈奇瑜头上,不怕陈奇瑜没仗打。更不怕陈奇瑜会到别处买炮弹,如今这年头受工艺水平制约,炮弹几乎纯手工,而且核心技术只有张北军械所掌握。陈奇瑜只要想买炮弹,就必须找他铁某人买。
一笔买卖谈的双方都很开心,陈奇瑜不免多喝了几杯,聊起天也熟络了许多。酒过三巡,陈奇瑜苦着脸发起了牢骚“铁督师,陈某这日子可不如你啊,你可是屡立奇功,陈某却是寸功未建。眼下河南境内高迎祥是跑了,可那流寇张献忠还在河南府折腾呢,那边的百姓可是苦不堪言哪。”
洪承畴借着机会,说起了自家的难处,“铁督师有所不知,最近陈督师可是为河南府的事情操碎了心,可陈督师也是有心无力。河南府那么大,陈督师麾下兵力不足,那孙传庭又指挥不动,这才让张献忠那厮越来越猖狂。陈督师多次有意请铁督师援手,可就是开不了这个口,今日,下官就厚着脸皮说句话,还请铁督师看在我等关系的份上,发兵伏牛山,帮助陈督师解决了张献忠这个大麻烦。”
洪承畴话里的意思铁墨哪能不明白,出兵剿匪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让陈奇瑜拿个大功劳,否则又怎么叫帮忙剿匪呢?不过,不管陈奇瑜和洪承畴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足见陈奇瑜的压力有多大了。想想也能明白,陈奇瑜履任陕西三边总督之后,几乎什么功劳都没立,反倒让流寇出陕西过黄河,来到了中原,把本来还算平稳安康的中原搞得乱七八糟。
陈奇瑜太需要一份沉甸甸的功劳保住自己了,这不仅仅是向朝廷交差,也是在向大明百姓交差。相比之下,他铁某人反倒不需要什么军功来傍身了,倒不如成全了陈奇瑜,反正张献忠早晚都要剿的,不如做个顺手人情。虽说让功劳给陈奇瑜,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在陈奇瑜急需一份功劳的时候,没必要跟他抢。铁墨沉思片刻,便对旁边的洪承畴笑道“洪大人严重了,我等同为剿匪兵马,深受流寇之乱,自该相互扶持。这样吧,两日后便着令各部发兵河南府,争取一举解决张献忠这个祸害。至于军报,便由洪大人上报朝廷,本督师就免了,你看这样可以?”
陈奇瑜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刚还有些犯迷糊的双眼精光闪烁。他看上去喝多了,但三分酒意七分假装,低着头可一直再听铁墨说什么呢。有些话他陈某人还真不好意思说,反倒是洪承畴开口更合适。仗还没打,就想着吞功劳,这种事着实有些让人烦恼。可他也没办法,真的太需要一份功劳稳固自己的位子了,否则,自己就是第二个杨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