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又被坑了
良久之后,罗恒蹙眉道“总兵大人,流寇肯定会去打洛阳吧?”
丁路言不无讥讽的撇了撇嘴,“贼寇为什么非要打洛阳?趁着高迎祥在南边吸引注意力的机会,拿下函谷关和崤州,不是更好?有了函谷关和崤州,再加上黄河天险,进可随时攻打洛阳,退可靠着函谷关之利,挡十万雄兵!若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这”曹锷等人顿时无言以对,其实他们心里已经认可了丁路言的看法,只不过抱着几分侥幸心理罢了。
明知道出兵救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眼下能依靠的只有那几万宣府边军。只要铁督师的兵马从渡口泥潭解脱出来,就能迅速扭转汝州和崤州的局面,函谷关也将变得安全无忧。可是,谁又能承担得起函谷关陷落的责任?
丁路言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久久之后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坦言道“分兵救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贼兵将所有注意力全放在铁督师身上,这个时候出兵偷袭,必能取得奇效。只要贼兵稍有松动,相信以宣府兵马的战斗力,很快就能掌控局面。此事,丁某已经决定,若是事后函谷关出岔子,朝廷问责,丁某一力承担,与诸位无关。”
很快,众人脸上爬上一丝羞愧之色,丁路言这番话,说的大家无地自容。曹锷起身道“丁总兵何出此言,你我共守函谷关,若是出事,哪有让你一人担责的道理。既然总兵大人已经有了决定,那此事算末将一份,分兵偷袭,只要我们足够快,能迅速回到函谷关,相信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说着话,曹锷冲罗恒等人使了个眼色。曹锷话说的漂亮,但事实上绝非像表面这般讲义气。站在丁路言这一边,也实属无奈。大家一起守函谷关,出了事让顶头总兵一人扛下来。这是什么好事儿么?真要答应下来,那后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这些人也没法在官场上混了。
军中与文官还是大有不同,讲究的是抱团,对也好,错也好,都得拧成一股绳。这形势不妙,就让上司一个人扛黑锅,以后谁还敢重用?
罗恒等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晓得曹锷的意思,于是断断续续的又有几个人站起来支持丁路言。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他们给丁路言不少帮助。商议过后,丁路言也没耽搁,当即点了三千兵马从崤山北麓朝着茅津渡杀去。
渑池守军不足五千,这些农民军一直留意着茅津渡方向的动静,根本没注意到函谷关这边的变化。或许是因为笃定了函谷关守军不敢动弹,渑池方面竟然没往函谷关放眼线。丁路言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渑池方面有所反应,后来见渑池的贼兵一点动静没有,顿时胆子大了许多,干脆加快了脚步。
此时张大受对身后的事情还懵然不知,天刚刚放亮,草草的吃上一顿饭,休息几个时辰的农民军就再次对前方的阵地发起了进攻。随后便是炮声响起,官兵依旧在还击,可明显感觉到今天的火力力度比昨天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袁马、张一川等人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袁马最先反应了过来,当即下令道“让后边一半的兄弟全压上去。”
很快,袁马的人就以密集的阵型超前扑去,预想中的火力覆盖没有到来,炮声也依旧是稀稀拉拉的。袁马眉头一挑,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活阎王已经开始撤了,否则官兵的反击不会如此弱。
就在袁马试探性进攻的时候,张一川等人也将前线的情况反应给了张大受。张大受顿时有点急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要是不重创活阎王的兵马,哪能甘心?
“张一川、卫阳,把你们的人全压上去,以最快的速度取得突破,这一次,要尽量消灭活阎王的人,也让活阎王知道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随着张大受的命令,农民军一改之前的进攻方式,重新开始一窝蜂的往前冲。袁马等人很兴奋,长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击溃活阎王,此战过后,必将名声大振,压过那高迎祥。什么闯王?四天王?都见鬼去吧!
胜利在望,为了抢功劳的各部农民军,已经失去了次序,他们密密麻麻的冲进码头附近,在这方圆几里的地方,犹如蚂蚁侵占了一口碗。袁马跟在人群中,一边奔跑,一边咆哮,胜利就在眼前了,若是能宰了活阎王,那他袁某人必将威名远扬。
忽然,袁马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右眼皮也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因为每每出现这种情形的时候,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轰隆,那声音
不好,袁马心中暗叫一声,想也未想,转身往后跳去,直接将一名还在奔跑中的壮汉撞倒在地。几乎是眨眼间,轰隆声划过天空,一颗炮弹从三丈远的地方爆开,炮弹落入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瞬间有几个家伙被炸得倒地哀嚎,残肢断臂散落在四周,鲜血、碎肉,把所有人都吓蒙了。袁马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后背火辣辣的疼,看着那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听着近在咫尺的惨叫声,袁马的心肝快跳出来了。
幸亏自己反应及时,否则不死也是半残啊还没等袁马回过神来,之前稀稀拉拉的炮声变得密集起来,枪声也变得急促了许多。炮弹遍地开花,浓烟滚滚,血肉横飞,一时间,方圆几里的地方仿佛变成了一座血腥地狱。
完了,上当了!袁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不用袁马等人下命令,农民军已经开始转头向后逃窜。这种夺命的炮声,他们是再也不想听到了。大家都想逃命,可是这么多人挤在这么一点范围里,哪是想跑就能跑干净的?后边的人马还好,转身就撤回了高坡,可是大部分人已经深入腹地,炮火延伸过来,化作一片死亡之海。
尘烟与鲜血,将天空染得变了颜色,血雾弥漫中,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面对这疯狂的炮火,该如何抵抗?
一处炮台上,贺靖远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战场,看着那些农民军被炮火吞噬,被火枪兵碾压,他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来。可是,战场上从来不允许任何的仁慈存在,不杀他们,死的就是自己。炮声依旧在持续,贺靖远这一次没有节省炮弹,他接到的命令是在合适的时机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然后把运不走的火炮炸掉,总之,不能把火炮留给贼寇。
多好的火炮啊,要炸毁在这里,一想到此事,贺靖远就有些不甘。长期与火炮为伍,早已经对这些火炮形成了感情,这些火炮就是烈火营的命根子啊,当知道要炸炮的时候,好多兄弟都哭了。舍不得啊,可又有什么办法?
贼兵撤了,等炮弹打完,自己也该完成最后的工作了。贺靖远不好受,而张大受更不好受,此时张大受心里在滴血,眼里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