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我今年不去镇上念书了。”顾青松埋头吃饭,声音低低地说。
“那怎么行!柳先生说你念书极聪明的,明年说不定就能考上童生,转到县里学馆去上学呢。”顾青竹有些惊讶地说,她弟弟爱读书她是知道的。
“我在家看书也是一样的,明年肯定能考上!”顾青松难得这般执拗,想来这事,他已经思虑很久了。
顾青竹听着有些心酸,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之前攒下的钱,我借给村长了,你再等阿姐几日,待收了春茶,凑到半年的束脩,你还是要到柳先生的书塾去。”
“阿姐,你拿钱救青山哥是对的,若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的,可如今阿奶每月逼着你要口粮,迟一天都不行,青英还小,我若出去读书,花钱不说,谁帮你做事?你这样太苦了,我怎么忍心!”顾青松抬头看顾青竹,他眼中酝着泪水,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着点点光亮。
“这些事,你别管了,姐早想好了法子。”顾青竹爱怜地抬手揉揉弟弟的头发。
“阿哥,我都六岁了,会烧火,喂鸡,挖野菜,能做很多很多事,你就听阿姐的吧。”青英举着小木勺,微微地扬起脸,奶声奶气地说。
“对呀,咱们青英是个能干的小姑娘呢。”顾青竹笑着摸摸青英的小脸,将她嘴边的蛋黄屑抹去。
“阿姐……”顾青松低唤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青竹严厉打断了,“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供青松读书成器是父母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他们如今一个成了张冷冰冰的牌位,另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顾青竹却是半点不敢忘,再苦再难也都得咬牙撑着,这是她应担的责任。
在这个家里,顾青竹长姐如母,顾青松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容置疑,一下子软了肩膀,不再说什么,只闷声喝粥。
吃了午饭,顾青竹在厨房洗锅碗,青松和青英各抓了一把院里碾碎的泥土,撒到鸡圈和狗窝里,按习俗,将抢来的春牛土撒在田地牲口棚里,能够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
临出门,顾青竹叮嘱了弟妹几句,挎着竹篮刚拐过顾大娘家山墙,就看见郑家禄蹲在窝风处,对着几个孩子讲古,他看见顾青竹,撇下众人,笑着招手。
“郑叔,你又说啥稀罕事呢?”顾青竹迎上去,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