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成淡然道“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管他是真心为百姓,还是来此图虚名,以后自然见分晓。
现下正是年节里,新来了父母官和茶马司副使,南苍县的乡绅们肯定会选一天一起去拜访,我到时格外留意观察下。”
一直坐着,沉默喝茶的周俭说“二爷,我听说,之前赊货物给宋家的那几家商铺老板,年前闹到衙门里,说要卖姑奶奶的陪嫁铺子抵债。
当初宋瑞安就是拿那些铺子做抵押,空手套白狼进的货,如今来了新县令,还不知会怎么判。”
顾青竹蹙眉道“铺子是咱们姑奶奶留下的,当初宋家可是当着我们的面,将房契地契都给了表小姐。
那些商铺老板若不是觉得宋瑞安傻,生意上有大赚头,怎么可能明知铺子不是宋家的,还敢赊欠。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会儿还想卖姑奶奶的铺子抵债,可真是痴心妄想!”
慕明成沉思片刻道“他们若真去打官司,我倒要谢他们呢,既然表妹手上握着房契地契,咱们也趁机将此事了一了,弟妹,你一会儿问问允湘,想不想将那些闲置的铺子盘起来。
如今,茶馆的生意不错,多少赚了些,能额外贴补做点小本买卖,再不济租出去也比闲置好。”
众人皆都点头,有几个掌柜正闲在家中,听了这话,立时附和。
他们都是三生的老人,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就是新东家有用熟的掌柜,这会儿,见有机会,都想再出来做事。
慕明成感激地抱拳“各位的心意,我都记下了,若是事情顺利,铺子很快就能开起来,不过,肯定不能和以前比,每天有进出过手千儿八百的生意。”
掌柜们反过来安慰他“再大的生意,也是从小做起来的,咱们有了火种,不怕煮不熟饭!”
众人热烈地讨论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右玉走进来,附在顾青竹耳边道“厨房饭菜准备好了,老夫人问,几时开席?”
“天寒地冻,既然准备好了,就趁热上菜吧。”顾青竹低声吩咐,而后站起来说,“二爷,各位掌柜,咱们移步去饭厅。”
慕明成点了点头,躬身道“叔伯们请。”
“二爷,请。”
众人客套了一番,及到饭厅,各色菜肴已经端上了桌,正冒着袅袅热气。
顾青竹一一安排妥当,又以水代酒敬过,便退出去了。
她是妇人,又怀着身子,这种应酬场合,还是交给慕明成更适合些。
顾青竹回到云栖院,陪着寇氏卢氏吃饭,拣好事说给她们听听。
寇氏给她舀了一碗鸡汤“明儿是初二,你把右玉和春莺都带着,回娘家好好玩几天,你刚嫁来一年,旁人家的媳妇,还摸不着规矩呢,你倒为咱们一家老的小的操碎了心,可真是委屈你了,如今趁着过年,多歇歇。”
顾青竹握着寇氏的手道“谢祖母疼爱,青竹没啥委屈的,这都是孙媳该做的。”
寇氏感慨地拍拍她的手臂“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饭后,顾青竹悄悄和宋允湘说了铺子的事,慕绍亭的陪嫁原是慕家的产业不假,但既然做了嫁妆,就是慕绍亭的了。
女子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之物,永远都是由女子本人支配,作为自个的花销也好,亦或添做女儿的陪嫁也罢,作为夫家,都无权干涉。
所以,纵使慕绍亭遇害身故了十多年,她名下的产业仍旧还是她的,只有亲生女儿宋允湘可以继承。
宋家二房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完全将其占为己有,顶多就是白用铺子挣钱,却不能变卖。
如今既然有机会盘活重开,宋允湘自然乐见其成,她不假思索地答应“铺子里能卖什么,请谁做掌柜,我全不在行,这事还是交给二表哥和三表嫂做主吧。”
顾青竹微微点头“你既然同意了,我就和二爷说去,趁今儿掌柜的都在,将能做的生意议一议,拿个主意。”
“谢三表嫂。”宋允湘含笑行礼。
顾青竹折返回茶香院,将宋允湘同意的话复述了一遍,慕明成便和掌柜们商讨起来,从衙门打官司可能出现的情况,到各处铺子修缮整治要花多少银子,再到具体做什么生意,众人各抒己见,讨论得热火朝天。
顾青竹坐在一旁静静地听,间或给他们续茶,又拿花生板栗给他们吃。
众人足说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有了些头绪,眼见外头日头西移,一时担心天晚雪地上冻,马车难行,故而都起身告辞。
慕明成在山口送其他人上马车,韩守义慢吞吞走在最后,好似并不急着走。
顾青竹见他神色不同以往,遂关切地问“韩叔,你怎么了,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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