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续断、三七……,入眼全是骨伤用药!
见此,顾青竹心中一沉,慕锦成不识药材,但他看见顾青竹嘴角微垂,便知事情不好。
章平津抬头见他两人面色严肃,遂关切地问:“三爷,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老夫人夫人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慕锦成动了动眉眼,露出温和的笑容,拱手道:“家里长辈都好,谢章大夫惦念。”
“那你们……”章平津有些犹豫地问。
一旁的顾青竹矮身行礼:“章大夫,眼下形势紧急,我们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们想知道谢家是谁受了伤,伤得重不重?这件事对慕家很重要,还请如实告知。”
“少夫人,这……”章平津赶忙还礼。
他是医者,按理,应该为病患保守秘密,可谭立德临行前,嘱咐过,若是慕家有事,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忙。
他思及此,遂据实相告:“是谢家大小姐,她伤得不轻,磕了头,又伤了腿,这会儿还昏迷着,她的腿虽没有完全断,但一两个月内肯定是下不来床的。”
“多谢章大夫!”顾青竹又行一礼。
她转头看慕锦成,看来谢家并没有欺骗秋生,谢莹果然翻了车。
至于谢家为什么说一半留一半,不外乎是想自保,谢莹是谢家当家主事的人,若她有什么不好,只怕被有心人趁机搞鬼,毕竟谢家在南苍县根基尚浅,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家族。
谢莹今日受伤,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钱家在这里面有没有动手脚,慕锦成没精力猜,他唯一确定的是,谢家无法参加酒楼的竞拍。
两人出了德兴药行,已是巳时,太阳高悬,蒸腾着昨夜刚下的雨,空气中潮湿又闷热,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慕锦成眯着眼睛,回望德兴的招牌,若是谭立德或谭子衿在,今日尚可请他们出面为慕家与钱家竞价,可他们一家去了燕安城,如今叫他到哪里找人来保酒楼?
韩秋生看看日影,小声提醒道:“三爷,咱们赶快去茶行吧,邓管事这会儿只怕扛不住了。”
“走!”慕锦成一挥手,撩袍上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终归是要有个说法的。
此时的三生茶行,已经宛如沸油炸锅,七八个商户围着邓管事高声叫骂,吵嚷着要退铺子,邓寒江鬓边额角全是细汗,他讲得嗓子都哑了,商户们也不肯听他半句,小余儿本想帮着劝,却被那些人推搡到一边去了。
在门外就听见里面的污言秽语,慕锦成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厉声道:“这是做什么,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们都活了一把年纪,若我爹在,我还得尊称各位一声叔伯,这会儿堵在我店里骂爹骂娘,也不怕坏了你们的名声,昨日,是谁一个个生怕抢不到,今儿倒上赶着要退!
咱们同意书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若是成交后反悔的,要扣三成违约金,你们想明白了,就在邓管事这里签字画押,到三生钱庄领钱,我慕家如今是有些时运不济,但拿出区区十几万两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或许是他的气势太大,亦或是他语气过于强硬,那些原本闹着要退铺子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人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句话也不说。
慕锦成撸起两边袖子,抬脚踩在凳子上,痞痞地笑:“刚才不是还很能闹么,我来了,怎么都不说话了?今儿,小爷心情好,允许你们退铺子,赶明儿,遇着我不高兴,若再提这茬,将你们狠揍一顿也说不定,如今我爹不在了,我姐夫也不做县令了,谁还能管得了我!”
他这一番话,终于让那些商户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当街纵马,勾女欺男,拿东西不付钱的纨绔之首,当初还有慕绍堂和慕明成为他收拾残局,如今父死兄入狱,可不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当真是无法无天,没人管束了!
这几个月,他家中坏事连连,这会子已经败家卖铺子了,倘若真把他惹急了,打一顿出气都是轻的!
商户们大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中年人,扒拉算盘珠子是内行,论打架就不中用了,慕锦成放了狠话,他们一时又怕了。
商人最擅于揣摩人心,计较得失,慕锦成这会儿虽是笑着说可以退铺子,可若前脚刚退,后脚被他偷摸打个半死,还赔上三成违约金,想来想去都不划算。
之前的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儿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商户们一个个像鹌鹑似的挤在一处,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出头鸟。
钱溢摇着扇子走过来道:“锦成,这些小铺子算什么,你退给他们,我过会儿在酒楼上给你多出点,不就扯平了嘛。”
慕锦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真大方,只是可惜了,谢小姐今早伤着了,没有人和你竞拍,酒楼没法卖了!”
钱溢转身就拽出一个胖呼呼的中年人:“别介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遍地都是,你看,我这就给你找了个竞价的来。”
连陪着假装竞价的人都找好了,显然,钱溢早已知道谢莹来不了。
慕锦成挑眉一笑,对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道:“万老板,你几时与钱二爷走得这么近了?我记得你家小女儿快及笄了吧,二爷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夸过,说万小姐美艳不可方物,若是……
呵呵,瞧我,话说得有点多了。
您几时招女婿?凭钱二爷和您的关系,不考虑一下他?”
“没有的事!”万老板像看一条毒蛇似的又惊恐又厌恶。
慕锦成不恼,仍旧笑道:“既然不打算翁婿联手,你自认为你有多少资本,敢跟钱二爷叫板,竞买三生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