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看不过,只得一把夺了,慕锦成十分自觉地配合弯腰扬脸等她擦。
一旁的顾大丫张牙舞爪,只差扑过来咬他,慕锦成享受媳妇下手极重的粗暴擦拭,只当没瞧见顾大丫的愤怒。
慕锦成顶着一张擦红的脸,笑嘻嘻进屋去了,顾大丫拉住顾青竹小声嘀咕:“你可不能心软,别忘了他当初怎么欺负你的。”
“我没有。”顾青竹搓洗了帕子,将盆里的水倒在厨房外的水沟里,回身道:“他的手是我割伤的,总不能不管。”
“哼,城里人狡猾得很,约莫就是看中你不忍心!”顾大丫噘着嘴道。
顾青竹坐在灶间,拨了拨灶膛里的余火,眉眼低垂道:“如今事情说开了,都是误会,他做事虽只按他自个的想法,但总还是出于维护我的好意,而且,今日还劳烦满仓哥特意回来一趟,若我还纠缠不过,未免太小家子气。”
顾大丫搅动锅里的大骨汤,不满道:“我昨日和我爹讲起这事,我爹就一口咬定说他必有隐情,还让我不要胡闹,你说,我爹和满仓哥为啥都为这个无赖说话,气死我了!”
“他们或许更看重事情的本身吧,这件事,按满仓哥的说法,案子虽结了,却没有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还要暗中继续追查下去,至于我,就不该使性子闹脾气。”顾青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你要跟他回去吗?”顾大丫瞪大了眼睛问。
“不想回去。”顾青竹摇头,“头茬莲心就要采了,我不能眼睁睁错过这一季春茶,再说,我们本就是云泥之别,门不当户不对,合离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刚巧有个由头,不是正好么,也省得他做事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
顾青竹越说,声音越低下去,心里像被人拿针扎似的,不见血,却很疼。
“青竹,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顾大丫和她挤在一张杌子上,抱着她说。
顾青竹点点她的额头:“你傻呀,等满仓哥在衙门里再干几年,攒下些钱,在南苍县置办下一个小院子,就会回来娶你的。”
顾大丫连连摇手:“就算我将来嫁他,也只住在顾家坳,南苍县有啥好的,吃棵青菜都得花钱买,哪像我们这儿,山里野菜菌菇那么多,只要肯出力,肯定能吃饱饭。”
“瞧你这点出息!”顾青竹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该上汤了?”顾大丫颊飞红霞,打岔道。
“你盛一碗端去吧,我找青英回来吃饭。”顾青竹拍拍身上的草屑,端了一碗肉菜到隔壁去了。
慕锦成今日规规矩矩地敬酒,慕家是大户人家,礼仪周全,只是他平日里胡闹惯了,不肯受约束,这会儿倒让顾世福赞不绝口,直夸他懂礼,顾世同脸上没啥表情,也不多与他说话,幸而有满仓在旁帮衬,才没有太尴尬。
顾世福和顾世同的酒量都不好,喝了几回,老兄弟两个就改喝茶聊天了,顾青松只是个半大孩子,陪坐吃菜,慕锦成自认是顾家女婿,和梁满仓又喝了些,他今日让宝应寻他帮忙,没想到来得这么及时,他自然是要谢他的。
大丫端上大骨汤,顾世同让盛饭,慕梁两人喝了杯中酒,也随着吃饭了。
饭后大人们喝茶,顾青松回了自个屋。
慕锦成偏头悄悄道:“满仓,今日酒没陪好,等我带青竹回了南苍县,咱们在面馆好好喝一回。”
梁满仓一脸同情地说:“喝不喝酒,不打紧,你还是快点想法子说服青竹吧,她平日里性子虽好,可她认准的事,谁也拦不住,你若把这么好的姑娘丢了,以后有你一辈子后悔的!”
慕锦成苦笑了下:“你别说了,我肠子都悔青了,以后再不敢擅自做主,如今只能任打任骂,赖定这儿,求她原谅,早些跟我回去。”
梁满仓暗笑道:“慕三爷也有今日!”
顾青竹吃了饭,收拾了厨房,进来说:“爹,我去茶园了。”
“我也去!”慕锦成想都不想,豁地站起来。
“你一身酒气,莫污了我的茶!”顾青竹冷着一张脸回道。
慕锦成捂住嘴,他本想说,自个喝这点酒,根本跟没喝一样,但瞅着顾青竹一脸嫌弃,他便不敢说话。
顾世同看了眼顾青竹,碍着顾世福和梁满仓在,开口道:“你啥也不会干,去了也是白搭,在这儿陪客人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