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丫见他一口一个慕家,一口一个少夫人,厌烦道:“青竹的山庄,自然是她自个做主,难不成,我们不靠慕家,还造不成山庄了!”
“你这小妹妹是谁啊?说话够辣的!”莫天林好笑地看她。
顾大丫冲他翻了个白眼:“别乱叫,谁是你妹妹!”
莫天林刚想接着逗她,却见顾世同摆摆手,截住他的话头道:“青竹一心想要做自个的事,我看,房子简单造几间就行,主要还是拾掇山林,我手上刚好有些积蓄,勉强够她用的,你如今只管听她的就是了,少不了你的工钱。”
莫天林见他们个个谈慕家色变,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虽不知是何缘故,心中却已转了几个弯,笑道:“瞧义父说的,妹子早就叫我搬来管山庄,那是把我当一家人看,咱们往后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还分什么你我!
至于工钱,莫要再提,赚自家人的钱,我莫天林就是再穷,也干不出来,反正上次薛管家给了五百两定金,已足够村里今年一整年的开销。
咱们现下有了地,俗话说,人勤地不懒,自然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除了吃的,都能拿出去卖,再加上打猎换钱,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莫天林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话,既表了忠心,又展望了未来,倒是十分合顾世同和顾大丫的心意。
顾青竹只想实打实地干,遂有些等不及道:“闲话少说,咱们还是看看山上开荒的进展吧。”
莫天林拍拍衣裳上的浮尘,连声道:“行行行,你来得正巧,我刚好有几件事要你拿主意。”
“出什么事了?”顾青竹蹙眉。
莫天林领头往山上走,扬扬手道:“在这儿一时说不清楚,走,咱们边走边说,到地儿,一看就明白了。”
一行四人爬上朝南的山坡,就见老鸦岭的青壮年都在这一片刨地,地上的矮树和藤蔓都被砍了,可是地下根茎交缠错杂,大小坚硬的山石随处可见,眼巴前,刚刚整出一亩多地,一旁的碎石倒积了一堆,大家做的都是力气活,身上只穿着夏天的小褂,仍旧热得直冒汗。
一个壮实的男人有些丧气地说:“天林,牛拉来没?你瞧,我们在这里干了三天了,才弄出这么一点来。”
莫天林踢踢地上的石子,叹口气说:“牛是来了,可这到处都是石头,犁头三两天就得崩豁了口,多少也经不住这么用呢!”
他原本想着,靠上慕家这棵大树,只要活做得好,别说用坏几个犁,就是耕死几头牛,只怕也没什么大事,可现在顾青竹执意要用自己的钱,他就不太好意思可劲浪费。
顾青竹想了想道:“要我说,最妥当的法子,不如先用人力将显而易见的大石头挖掉,再用牛深耕一次,这样会比现在纯劳力干活快很多,而且也不那么费犁头。”
那个男人搓搓手,腼腆道:“少夫人说得有理,咱们虽然挖石头辛苦,但省了翻地的工夫,一天怎么也能开出两亩来。”
“山庄离翠屏镇远,我寨子里的大明以前做过铁匠,到时候,咱们置办点家伙什,开荒犁头、镰刀、锄头都很费,以后自个修修补补,比送到外头省钱,还省时间。”莫天林挠挠后脑勺道。
“这个主意好,有个铁匠铺子,自个用着方便,我认得翠屏镇上的张铁匠,他家三丫头前几日被火星子烫伤,还是我给看的,明儿我们就去他那儿买东西。”顾世同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别的吗?”顾青竹接着问。
莫天林挥舞着砍刀将碍事的枝丫削去,带着人往另一处走:“我这些日子把山庄各处都看了个遍,发现前面一大片林子,长得都是果树,桃、李、杏、梨、枇杷、银杏、板栗、杨梅,还有一种特别香的矮树,不知是啥,这要都伐了,怪可惜的,若是留着,好歹能让小孩子们四季甜甜嘴。”
顾大丫一听,立时点头,掰着手指头说:“春有桃李杏,夏采枇杷和杨梅,秋天的板栗银杏和梨,这一年的吃食都有了,青竹,留下这个吧。”
“瞧,就是那边!”莫天林抬手一指。
人还没到近前,花香就已经顺风飘来,山里的春迟,这会儿桃李杏梨赶着趟,次第开放,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大片的红粉白,像天边的彩云坠落山间,又像倾倒了染布的颜料罐,各种颜色交错晕染,十分好看。
顾大丫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她拉起身边的女孩,急急地说:“青竹,快走,我只当玉华菁的红梅好看,哪知这里更美!”
顾青竹也被这里的似锦繁花晃了眼,心情随之开朗,两个姑娘,手拉手,直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