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被几个熟人围住说话,脱不开身,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顾青竹,见她过去了,自然几句话敷衍了那些人,急忙赶了过来。
听他这么一叫,韩守义头皮发紧,他从来都叫他韩老头,这会儿叫韩叔,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韩老头,让你来就来,这会儿拿乔还是怎的!”慕锦成不装了,有些不满地哼哼。
见他如此,韩守义反倒松快了,只得躬身行礼:“谢三爷和少夫人盛情邀请,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只是小儿顽劣,不便与东家同席。”
顾青竹浅笑:“韩掌柜说哪里话,我们同在三生求学,即是同窗,一起吃饭有何不可?”
“与三爷和少夫人论同窗,当真折煞他了!”韩守义惶惶地连连拱手。
慕锦成飞扬眉眼道:“韩老头,只你规矩多,你到这儿来讲课,按理,就是夫子,我们是不是还该拜你呀?”
“不不不。”韩守义已经被他们弄出了一头薄汗,明知犟不过,只得说,“那便依三爷,叫上那小子吧。”
“青竹,你们先去,我去找秋生。”得胜的慕锦成摆摆手,径直去了。
“我听说妙机道人算无遗策,今日若有缘,可得与他讨教一二。”韩守义错后半步,跟在顾青竹身后低声道。
顾青竹嘴角上扬:“我这个师父,这会儿恐怕还没醒呢,人人都说他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我瞧着,就是个老小孩,没有饭菜香,是起不来床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妙机住所,春莺早准备妥当,只等顾青竹回来调好底料,就可以烧了吃。
“春莺,你给韩掌柜倒杯茶,我去看看。”顾青竹说着,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韩秋生就跟着慕锦成来了,慕锦成陪着韩守义说话,春莺和秋生到后厨帮忙。
很快,桌上的大铜炉子里开始如浪般涌动着红艳艳的汤汁,三人端出各色荤素菜肴。满满堆了一桌子,另有几碟蘸料无处可放,只得摆在一旁的小桌上,吃时可按各自喜好调配,因着原汤是大骨熬成的,透着肉香,加上辣椒花椒的麻辣之味,翻滚的浓汤,鲜香浓郁,勾人食欲。
“快来坐,可以吃了!”慕锦成率先搛起一片羊肉,在汤锅里涮。
“这样不好吧,妙机道长还没来呢。”韩守义犹豫道。
慕锦成将裹了蘸料的羊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眼,含混地说:“他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慕锦成第二片羊肉还没涮好,妙机就跑了来,难得他今儿提前收拾过了,面目清矍,衣冠整洁。
妙机见慕锦成的筷子夹出一片烫熟的羊肉,立时哇哇大叫:“好小子,你竟敢背着我偷吃!”
慕锦成飞快地吞了肉,回敬道:“臭老道真会冤枉人,你昨儿不是说,没有饭菜香,唤不醒你么,我这不是正在制造香气嘛!”
顾青竹见韩守义一脸惊讶,生怕他们再闹出什么笑话来,赶忙说:“师父,你坐吧,这位是三生茶行的韩大掌柜,他是韩秋生,我们一起上课的。”
妙机扭头看看韩守义,微微点了点头,他连开口说话的工夫都没有,一头扎在火锅里,和慕锦成抢吃的。
韩守义是极守规矩本分的人,他虽答应赴宴,却只吃面前的一些菜,顾青竹不便给他搛,便让韩秋生多涮一些分给他。
秋生比慕锦成年纪小,却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平头百姓家里,谁舍得这么管饱似地吃火锅,再说顾青竹熬的麻辣油确实香,肉食又准备得充分,他们一个个吃出了汗,还在继续吃,要不是顾青竹极力压着,三双筷子差点在火锅里打起来。
韩守义本想趁吃饭的工夫和妙机说上话,可见他却为一块肉,与两个小辈抢得不亦乐乎,根本无暇搭理他。
又过了会儿,韩守义放下筷子,朝顾青竹拱手:“少夫人,我吃好了。”
“韩掌柜,你再吃一点吧,食材厨房里还有呢。”顾青竹见他的碗碟没沾什么油,想来吃的很少,遂劝道。
“爹,你再吃点。”韩秋生将鱼肉鸡肉堆到他的碗里。
韩守义低声一喝:“小子,不可没规矩!”
“孝敬你,咋就叫没规矩呢,我看这小子不错。”妙机边吃边嘟囔,转而对秋生道,“你爹不稀罕你,要不,你跟我做道士,云游去得了!”
韩守义面上陡然僵住,低头吃肉,味如嚼蜡。
“我……”韩秋生一下子呛到了,“咳咳咳,我不能跟你走,我娘只我一个儿子,我若出家,她会伤心的。”
“哈哈哈,你这有一讲一的脾气我喜欢,过会儿,我送你一本书,你若是当真悟通悟透,将来可比你爹厉害多了!”妙机说着,瞥了眼韩守义。
“还不快跪下,谢谢道长。”韩守义心中一喜,得妙机赠书,这得多大的机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