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成盘腿坐着,一本正经地说:“讲起这个,可就邪性了,祖母说,我出生时屋中霞光大盛,还说那光是床发出来的,后来因着我一离开这床就哭闹不休,我娘只好晚上亲自带我睡,到了再大些,分房分床,我一睡别的床就生病遭灾,害得我娘只好把床让给我了。”
“你是胡诌的吧,哪有这样离奇的事!”顾青竹盯着他过分严肃的脸,不确信地说。
慕锦成笑而不语。
他可真不是胡诌,他就是被这张床从现代送来了这里。
慕锦成记得很清楚,大三那年中秋晚会,顾篁和她室友要做一个茶艺表演节目,他积极申请客串品茶公子,结果,他在候场的时候,一不小心在这张古老的床上打了个瞌睡,结果,一转眼,他就在大黎国呱呱坠地。
至于离了床就哭,是他这个外嫩里老的穿越人士自保的法子,他希望这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国际玩笑,盼着能很快修复时光隧道的bug,让他再穿回去,故而,他一分钟也不能离开这个可能随时启动的返航“飞船”。
可是一直等了四年,这张床仿佛失去了动力,稳稳趴在屋中,他用那双小肉手摸过所有可能藏有机关的地方,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而后确实发生了几件离奇的事情,当他病了或者摔破皮,只要在这张床上睡一觉,就能好很多,比吃药还管用,但这法子对其他人就没效。
有一次他和宝兴一起掉进风园的荷塘里,他在床上睡了三天就没事了,而宝兴却把脑子烧坏了,就因为这事,卢氏坚决把床给了他,做保命用。
顾青竹见他不说话,只当是被她说中:“哼,你果然是骗我的!”
慕锦成探身拉她的手:“这话你和我说说便罢了,可不能在母亲跟前说!”
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似是而非,顾青竹一时也难辨真假。
外头,右玉隔窗说道:“少夫人,茯苓姐姐着人送了鹿肉来。”
顾青竹慌得一下子抽出手,仿佛被人看见似的,她急急扭头应了一声:“来了。”
“我病着呢,你陪陪我吧,让她们做去!”慕锦成歪倒在床上耍赖。
顾青竹瞪了他一眼:“你还是睡会儿,养养精神,明儿回顾家坳,我可不想旁人觉得我嫁了个病秧子!”
“你就不能说,我是被你……榨……”软榻上的靠枕嗖嗖地飞来,将他的话打的七零八落。
顾青竹气急败坏地道:“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毒哑了!”
“谋害亲夫啊!”慕锦成佯装害怕,一蒙头,缩进被子里去了。
顾青竹理了理鬓角衣裳,穿上厚外裳,推门出去。
小厨房的案板上有一大块新鲜的鹿肉,两个厨娘正围着讨论怎么吃。
“少夫人来了,你们都听她的安排。”右玉陪着顾青竹进来,沉声道。
顾青竹轻声细语道:“烤肉,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你们只管将肉切成一拃长,半指头厚的肉片,等我配了调料腌制一下,下午就可以烤了。”
两个厨娘连连点头,分工切肉去了。
“少夫人,你要什么,我帮你找。”右玉见顾青竹手里拿着小箩,目光在放调料上的架子上睃巡。
顾青竹一边往箩里拿,一边报调料名:“辣椒、茴香、花椒、八角、桂皮……”
右玉一时尴尬了,她虽是婢女,从小在慕锦成身边伺候,但厨房里的事根本不要她这样的大丫头过问,她自然对这些烧菜之物不甚知道。
顾青竹看出她的不自然,轻笑道:“我待会儿还要将这些佐料研成碎末,不知可有能用的家伙什?”
右玉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三爷原有一个碾茶的茶碾子有些旧了,新领了一个刚替换上,旧的还没舍得扔,这个能用吗?”
“能的,混合些茶味正好去膻腻。”顾青竹捧着半箩各式调料道。
暮色渐暗,慕锦成醒了,准确地说,他是被香醒的。
他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套上鹿皮靴,也不喊外头伺候的丫头,自个穿了外裳推门出来。
院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他叫了一声:“右玉……”见无人答应,他又唤,“左云?”
静悄悄一片,无人应答,这二十年来,可是头一回!
他循着香味一路寻去,就见小园子的凉亭里燃着明亮的火堆,院里大大小小的女孩子都围在一处笑语晏晏,他脚下飞快地走去。
“你们已经烤上了?”慕锦成嗅了下鼻子,鲜香的肉味勾了腹中馋虫,令人食欲大开。
左云笑道:“要不然说咱爷是最有福气的人,这第一炉刚刚烤好,你就来了。”
说着,将一碟烤的外焦里嫩的鹿肉递到他的手上。
慕锦成也不谦让,拈了一块丢到嘴里,“嘶”新鲜出炉的滚烫,让他不停地将肉块在唇舌间翻滚,并大口呼气,却是怎么也舍不得吐出来。
“小心烫!”顾青竹十分嫌弃地将一双筷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