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肚里有食,心不慌,咱多存点,能吃到年后呢。”
屋里一时恢复了嘻嘻哈哈,众人终归没有白来,得了梁满仓的话,一个个又有了盼头,喝光了糖水茶水,皆都站起来结伴走了。
一时间,屋里空了,连油灯都显得亮堂了些,孙氏给顾青竹倒了满满一碗糖水,梁满仓和顾世福则挨着桌边坐下喝茶。
顾世福吸了口烟,闷声道:“你难得回来一趟,本是办好事,却不成想,多出这些个是非!”
梁满仓笑道:“福叔,不必在意,我家里原就是猎户,这时节,你若不让我上山溜达,简直浑身不得劲,况且,村里人也是被穷逼的,若是家家再分些,年货存得足,也就没啥闹的,再说,我也有个私心,苏县令对我不错,他夫人约莫腊月里生产,我想着要是能猎到一只火狐给她做件袄子,也算是个不错的贺礼。”
“是这么个理。”顾世福点点头,“你在外头要活络些,剩下的那三十两,你带到南苍县钱庄里存着,日后你若有事,咱村里穷,恐怕指望不上。”他今日被村人闹得很没面子,一时感慨道。
梁满仓推辞:“我哥的事,到今儿一点眉目也没有,若是当真有事,这点也不够塞那些狮子大开口的人的牙缝,我琢磨着,明年青松就要考童生了,花销肯定大,您暂代保管吧。”
顾青竹一听,急急地摇头:“不用,不用,我能挣钱!”
梁满仓毫不客气地说:“我还不晓得你嘛,今年茶市不好,你又把整季秋茶都用来试炒茶,况且,你阿奶又日日逼粮,依我看,你根本没法攒下太多钱,这会子,恐怕连明年的束脩都还没着落呢。”
被他一语道破,顾青竹面上微红,却倔强地说:“我还有面馆呢,总是能有点分红的。”
梁满仓接着说:“我听青山讲,面馆小半年赚了三十两,按说,一个小面馆挣得不算少,可照你的规矩,三爷就得先分走一半,剩下的你们再分,依你宁亏自个不亏旁人的性子,最后能得二三两银子,就算好的了。”
“这就很好啊,再说,明年春茶我肯定能卖出好价钱,还愁什么束脩。”顾青竹信心满满道。
顾世福沉吟道:“这会子,话可不好说得太满,毕竟你做的炒茶,虽得了了悟大师的赞许,可在南苍县那些个茶商眼里,你这个卖不卖得上价,还两说呢。”
梁满仓扳着手指道:“我听说苏公子在县学里,一季就得十两银子,再加上初入学,四季青襟衣裳,书箱笈囊,只怕三十两还不够两季开销。”
听了这话,顾世福将烟杆在桌腿上磕磕,严肃地说:“就这么定了,咱村里也就青松一个读书的苗子,若他当真考上了,再怎么样,都得供他,不然,我以后如何跟你爹交代!”
话已至此,顾青竹无法,只得由着顾世福做主。
第二日,梁满仓和村里几个壮劳力上山挖陷阱,设笼子,忙活了半日,方才回来。他在顾青竹家里吃了午饭,便拿着扁担和砍刀进山了,虽说,年里他不定回来住几天,但冬天没有高高的落满雪的柴禾垛子,就像过年不贴春联似的,没有年味儿。
他身强体壮,做事麻利迅速,在天黑下来之前,他已经挑了两担柴禾回来,顾家坳的男人,能挑两百多斤的壮劳力,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而梁满仓挑的柴禾担子,全是一水手臂粗细的树枝,垒得整整齐齐,老远的看,只觉是两个柴禾垛子长了腿自个走。
第二日,梁满仓一早进山,他带着大黄,一心想要猎到山里少见的火狐。
一人一狗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顾青竹担心,可除了等,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好法子。
顾世福虽也着急,但到底有见识,他把家里的黑子唤了来,让它闻梁满仓留下的衣物,它跟他一起追过野猪,围过黑熊,对他的气味十分熟悉。
顾青水和顾青石领着村里一帮年轻人,牵着黑子进山,早上的霜花重,枯草上凝结一片,仿佛落了一层薄雪,众人扯着嗓门大喊,可除了松鼠跳窜,山雀惊飞,没有半点应答。
“莫不是遇着狼或是熊了?”一个青年被寒凉雾气一激,颤抖了一下道。
顾青水大声喝止:“胡说,满仓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遇上了,也不会有事!”
“这不是怕遇着狼群嘛。”青年缩了缩肩膀,小声嘀咕。
他的话,比满地重霜更让这群人打心底里透出丝丝寒气。
顾青水气得懒得理他,双手拢在嘴边,自顾大喊:“梁满仓!梁满仓!”
山谷回响,隐约听着,仿佛是:“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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