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得豪气云干,但他饿得时间久,拼着命喊,也没什么气势。
白堕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能出去,您不就早就出去了吗?”
程斐表情怪异地看了看他,张嘴半天,放弃般的靠后坐了回去。
白堕觉得自己打击到了别人,就想安慰两句,“你自己一个人,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
程斐不去看他,白堕便想挨着他去坐,没想到被他一把推开,“你往那边去坐。”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白堕突然觉得格外突兀,但他也不是那种会哄人的主,当即没了说话的心思,绕到另一边,坐着自己去了的。
那边几个学生在想办法逃出去,但笼子结实,费力喊着号子掰了半天,没有丝毫起色,最后全累倒在地上,一个个喊饿。
小策全程没有参与,他老老实实地等在白堕身边,等这些闹够了,才说:“这笼子是水铁钉,又细又密,比牢房还结识。我们没有吃的,别白费力气了。”
他一说完,其中有一个脾气暴躁的,顿时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小策淡淡地看着他,“不试过,你们是不会知道的。”
那人被小策的态度刺激着了,就要动手,白堕呵了一句:“都老实点儿!”
那人收了声,小策在地中央走了两圈,这笼子下面铺着一张奇怪的网。
“这是子孙网的。从头到脚都是用生铁打的,每个网三个巴掌宽,小孩子逃得轻松,但成年人却绝对过不去。设计这个笼子的人绝对是故意的,他想要让所有人看着眼下的路,却出不去。”小策在地上跺跺脚,“可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了。”
“你什么意思?”
小策:“挖出去。”
“你刚刚不是说成年人出不去吗?”
“你看看你周围的这些人,骨头还没长成,真饿上几天”
所有人都一脸诧异,白堕却来了兴致,他低头抓了一把土,十分松散,看着徒手也挖下几尺。他顺手便又挖了两把,其他人被他带着,纷纷挖了起来,越挖觉得又有希望。
正当所有人兴奋起来的时候,被掏出的的坑下面,明晃晃出现了一块铁板。有人不死心,换了个地方接着挖,但很快又得到同样的结果。
笼子里的人彻底绝望了。
所谓杀人诛心。
白堕甚至可想到建造这个笼子的人,那张肆意嘲笑的嘴脸。
就在这个时候,程斐凑过来,开始和白堕闲聊:“你是因为什么事来天津卫的啊?”
白堕瞟了一眼灰头土脸的林止夜,程斐便点头,又问:“你从哪里弄来的粮食啊?”
白堕慢悠悠地转头,审视了他一眼,“是家里用来酿酒的原料。”
“你会酿酒?”程斐问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直咽口水。
白堕挨他近了些,开始给他选粮,讲下曲,讲自己的天青蓝,一群学生慢慢从心灰意冷里抬起头,像看着说书先生一样看着他。
“你去想,多少粮食才能换一缸酒?日头和月亮照在它上面,轮转不休地逼出它的香气,最后再把它往那黑漆漆的窖里一藏。再到杯里的时候,就都压在它的乾坤里了。”
程斐无神的眼睛里闪出些光来,“您这志气可真高。”
“这可说错了,”白堕摇头,“乾坤日月都是虚,只有人才是真的,再好的酒酿出来,也是要给人喝的。”
他是随口感叹,说的时候也必未太过在意。
可程斐却突然一拍他的肩膀,“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猛然起身,走到自己之前坐的地方,掀开稻草,里面赫然有一个已经打通了的坑,不知道为什么,铁板到这里的时候,便生生断了一块。
怪不得他之前不让白堕过来坐,原来是藏着这么一手。
一群人惊喜万分,有人问:“程老师,那您怎么没逃啊?”
“那个洞有点小,”程斐不好意思起来,“我原本想把自己饿痩点,不成想竟饿得没了力气,后半段也没法再挖了。”
有几个身量的小,也不等吩咐,跳下坑就接着开挖,没多久还当真从笼子外面钻了出去。
路既然通了,大家便依次往出爬,就在白堕从黑漆漆的地道里刚刚探出头来的时候,上面突然罩下一个麻袋片儿!
他趁着最后一丝光亮,看清外面学生已经被人制住了,就在他往出爬的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守的人回来了。
他大爷!
脏话都说出口,白堕便被人架了起来。一左一右也不知道要拖他去哪里,走了很长时间之后,他被人扔到了地上,跟着麻袋片被拎走,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瘦的快脱了相,而且只有一个胳膊。
是海伊州。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买你的命呢吗?”他开口便问。
白堕揉着被架得生疼的胳膊,同他商量:“有水吗?”
海伊州递了杯茶给他,他一口干了,又问:“您怎么在这啊?”
海伊州看着他,眼神严厉,“你知道自己都得罪了谁吗?”
白堕:“是付绍桐让你来救我的?”
海伊州:“出了这个门,你必死无疑,你想过怎么善后吗?”
他们两个不停地问着对方,却谁也不愿意回答。
白堕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干脆转身,往他必死无疑的路上去走,一开门,既然看了温慎!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头上带着礼帽,脚下的皮鞋锃亮,看起来格外倜傥。
“四哥?”白堕惊得好半天才知道叫人。
温慎笑着往里进,“在门外便听到你们在吵。”
白堕:“你怎么在这?”
温慎收住脚,“你现在只会问别人问题是吗?”他招手让白堕过来,“给你带了吃的,过来拿。”
白堕往回走,见桌上放着火烧,他确实饿得不轻,拿起来就吃。
温慎看着他狼吞虎咽,往他身边一坐,乐着解释:“我坐了下班的车,来给你送粮,到了站找不到人,返到看着一群等着买粮的,担心你出什么事,只能来求师父帮帮忙。”
原来抓他的,和后面把他拖到这来的,并不是同一伙人。
白堕先前误会了海伊州,现在连忙道歉,“海老,方才我还以为,天津卫的事都是您指使的呢,顶撞了您,实在对不住。”道歉完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奇怪道:“他是你师父?”
这话是问温慎的,虽然他之前听说过温慎和温纾有一个身手了得的师父,还说这个师父在大使馆有人,能说得上话,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师父居然是海伊州。
海伊州被他逗乐了,“脾气到不小,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命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