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他一眼:“谁知道你话里真假,一直假装失忆骗人。”然后我小步子飞起,有些不爽的往前走着。
他跟在后头:“喂喂,走那么快!又不信我了是不是,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一股坚硬寒风从背后吹来,可钻不进厚实的袄子,直聚成了一只手,将人往前推了一把。
但裸露在外的头被猛冲了一下,跟着就是一股痛楚,痛的人有点想哭。
我赶紧用手捧起额头和后脑勺,小珂见势,将自己的毛领边解下,替我缠在头上。
几百步之遥,天已半黑,我沿墙找到了那个未挖成的狗洞,一指:“就是这了。”
薛莫皟抱着膀子:“这么厚实的墙能挖的穿,真是难为我璇儿了。可这洞太小,铁锹进不去啊。”
小珂蹲下来把手伸进狗洞探了探:“这土底下该有墙基的,应该埋的不深。”
接着找了些碎瓦片开挖,果不其然,大概只有一拃深的位置,挖出来一个同样的铜盒。
迫不及待打开一看,我直接撂了那盒子。
眼珠。
人眼珠。
囫囵的人眼珠。
根本就来不及尖叫,只从喉中咽了一声,舌根就硬了。心脏成了没有固定好的花炮,四头乱撞。
“什么啊这是?”薛莫皟扑过去捡了起来。
小珂揽着我,给我上下舒着心口。
“嗐!是颗像眼珠的石头!”说着,薛莫皟捻着眼球上的红线,在我眼前晃悠。
小珂见我脸色已变,赶紧把它推开:“拿远点!郡主心疾调养了几个月,可别再犯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蹲在地上,满世界都是“砰砰砰”的声音。
这一难受,等缓过来劲儿,已是两个时辰后。
尖尖鸡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当我和它贴近,身心总会觉得轻盈许多。
舒服了,不心悸了,才对准灯光,仔细摆弄着这颗以假乱真的眼珠子。
奶白色的球体,琥珀色的眼仁儿,还有乌黑的瞳孔。若不是手感如此光滑坚硬,我仍然难以确信此时有这么技艺精湛的匠人可以将一块“玩物”制作的如此逼真。
我按了按瞳孔部分,吧嗒一声,活动了。
这又使我胆儿一颤。
然后眼黑部分可以拨动,像是球中球般,转到了背面之时,那半透的琥珀珠上俄然出现了两排小字。
字小如蚁,眯着眼都看不真着。
还好我有神器望远镜。于是翻箱倒柜,把它给找了出来。
找好角度,调了半天,在那份透明神秘的视野里,终于把字认清。
「蚌坡下,晒银滩,采珠人。」
当即便想到公主童谣的前半句——“河蚌出,采珍珠,一采采到人眼珠。”
前后定有关联。
我赶紧问玫姨:“姨姨,可知道哪处地方叫蚌坡的?”
玫姨从外间走进来:“不曾听过。”
“那晒银滩呢?”
“哟,这名儿阔气,要是知道在哪儿,还不去捡些银子花花。”
“呃……那,京城内外什么地方产珍珠呢?”
“这河蚌生存的地方,得有浅水滩,有泥沙,还得是静水。水中饵料越充沛啊,养出的珠子越好!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不过也是,该给你合两副珍珠蜜丸来服,按按你的魂魄。”
我抱着玫姨的腰,将头贴紧:“姨姨,我的感觉很糟糕。”
玫姨笑道:“这是咋了?近来最得意的人,不应该是你么?”
“我说不清楚,一切都太复杂了,所有平静的表面,里头都是浊流滚滚。”
也许,我有些后悔了。大公主的秘密,或许本应随着她一并长眠于地下。
而如今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里头储藏着的邪恶,已经暗暗释放了……
“不多想了,你的铺子不是快开张了,姨明天悄悄地去找个相士,好好的问个吉日。”
“行。”
提起生意,心里轻松了不少。待有了别的依靠,后宫这一摊乱事,就能风起扬尘不沾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