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赞同李涧后半段话,但是李承乾并不赞同他前半段话。
确实,要是自己这个太子在边境倒霉了,就算吐谷浑被全灭,对大唐而言这也是一场败仗。边军的这些总管,就算有功劳,都会黯然失色。不过,缩在营地里也太丢人了。敌人既然派出了射雕手,如果不趁早干掉的话,到时候战场上只要是将领,都要无时无刻处在威胁下,谁还有心情好好作战?
回到营地,将李涧赶去给伤口消毒后,李承乾进了中军大帐。
跟以前一样,李靖依旧被各种战报文书包围着,如果不是秦琼的帮助,恐怕他现在不只是挂着熊猫眼那么简单。
偌大的作战图上,标记一直在更换。可以看到,鄯州、河州、淳州、甘松岭,四路大军已经逐渐形成了对吐谷浑的包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包围圈很快就要形成了,到时候,吐谷浑所有的军队都将被李靖设计的巨口一口吞下。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路途太远,通信太慢,恐怕现在各路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虽然寒冬腊月跟吐谷浑作战非老夫所愿,可是如果能毕其功于一役,未必不是好事。”
展开地图,李靖在地图上又画出了几道线条。
连续几天的急行军,对各路大军而言都是一种折磨。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鬼天气,路途中甚至会出现冻死的人。可是为了胜利,没人会在意这些。
看到李承乾衣襟上的血迹,秦琼吓了一跳,问道:“殿下不是去巡视营地以外了吗?怎么身上会有血迹?”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承乾无奈道:“本来想确定一下吐谷浑的人是不是要放火,谁知道遇到了射雕手,要不是李涧动作快,恐怕我就交代在那里了。”
跟担心太子的秦琼不同,李靖放下作战图后直接问道:“怎么样?吐谷浑真的要用火攻?”
“火攻谈不上,应该说耍赖更合适。他们根本没有跟咱们作战的打算,只想一把火把这里的草原山林全部烧掉,让咱们没有燃料和喂马的草料。如今他们在西北上风位,咱们在东南下风位,一把火烧过来,最差的情况,没准会牵连到凉州。到时候,咱们几万人没了烧的,战马没了吃的,只有撤退一途了。”
回想了一下周边的地形,李靖冷笑一声说:“吐谷浑人还真够机智的,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连老夫,恐怕都没有继续进军的勇气。就算咱们奋起而上,他们只要边逃边烧,咱们一样会被拖垮。好算计啊!”
设想了一下这个可能,秦琼也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连声道:“既如此,咱们还是快些进军吧!”
李靖嘿嘿一笑,转头对李承乾说:“殿下,既然您发现了吐谷浑人的阴谋,老夫倒要请教一下,如果您是大总管,会如何应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拿出几张纸撕得粉碎,将碎屑丢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一边的碎屑后,李承乾才说:“放火其实要考虑到很多的因素,最简单的一点,吐谷浑人在好多空地上堆积草料,就是怕火焰烧不过来。咱们想要对付他们的火攻,只要清理出一条没有牧草树木的隔火带就行。
隔绝了他们的阴谋后,就是还礼了。这次各路大军不止装配了少量的火药武器,还有燃烧瓶。只要把燃烧瓶拆开,把里面的汽油倒出来,咱们想烧多长的火线就能烧多长。命令各路大军齐心协力,用隔火带将吐谷浑人的军队包围起来,剩下的,就是咱们再隔火带外,看吐谷浑人的笑场了。如果是他们先放火的话,咱们紧紧跟随,没准儿他们会以为是自己放火烧了自己,绝对更有意思!”
说完,李承乾伸手将碎纸屑一分为二,着火的一边很快就烧光了,而另一边依旧完好。
李靖笑了笑,转头问秦琼:“翼国公以为如何?”
秦琼哈哈大笑说:“殿下的计策很是有趣,不如我们就这么干吧,决战之前能削弱吐谷浑人的战力,一举两得啊!”
朝李承乾拱拱手,李靖立刻开始给各路军队发军令。
虽然看不到,可是一想到慕容伏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三人就笑得阴险。
从帅帐出来以后,就到伤兵营看望李涧。
箭矢上面满是铁锈,虽然回来后伤口又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可是外伤加上折磨,李涧还是不可避免的发起了高烧,人也陷入了昏睡。
孙思邈的手里拿着箭矢,见李承乾进来了,就说:“你给他清洗伤口,算是救了他的半条命啊。这箭矢上涂着草原的一种毒草汁液,身体弱些的会被毒死,就算是身体强壮的,也会因为毒素而变得羸弱。”
接过孙思邈手里的箭矢,李承乾冷笑道:“这人不管是谁,都死定了!虽说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可是箭上涂毒还染锈,可见这人还是不够自信。只要是不够自信的人,就会有破绽,跟那种一本正经极端自信的人比起来,这样的人要好对付多了。”
“老道不想知道你要怎么对付敌人,话说,吐谷浑里也有一些巫医,虽说好多时候都是乱治病,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你跟大总管说说,攻破敌军的时候,能不能给老夫留下几个吐谷浑的巫医?”
李承乾微微一笑:“您都开口了,我们自然会给您办到的。吐谷浑的巫医而已,到时候战利品里的药材之类,毫无疑问都是属于您的。”
在拜托孙思邈好好照顾李涧后,李承乾就走出了伤兵营,重回了马车,这一次,他还是要出营地。
李涧不在,余下的几个宦官都没有足够的面子威胁太子,一人给了一脚以后,太子的车驾再一次出了营地。
不过这一次就没有三千精骑护送了,人数太多,很容易送人头,所以李承乾只调用了五百重骑兵。五石弓能够穿透一般的铠甲,但是面对重骑兵的铠甲,还是不够看。
既然要诱敌,就要足够嚣张,所以李承乾拿出了自己的旗子,悬挂在马车顶部。军队中只要是有职衔的将领,都会有自己的旗帜,多半都是黑虎一类的图案。为了顺应军队里的规矩,李承乾也给自己弄了一个旗子。四爪金龙的图案不是谁都能用的,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上,足够吸引敌人的视线了。
在马车门口安置了一个假人后,李承乾就静静的坐在马车里面,通过车厢的一个观察孔观察马车的方位。
在中场逛了足足两圈以后,一支箭矢才珊珊来迟。
厚重的马车车帘并没能挡住箭矢,穿透车帘以后,还深深的射进了稻草人的身体里。至于稻草人身上厚重的棉衣、防箭的丝绸里衣、还有一层金丝软甲,根本没能起到一点作用。
看到这一幕,张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行了,咱们这马车外的薄铁板别看薄,却不是他的箭矢能穿透的。继续,吩咐外面的将士们开喊。”
在纸上画了几笔以后,李承乾就笑得格外的开心。
没多久,外面的将士们就开始用吐谷浑语高声呼喊起来,格外的来劲。
他们呼喊的词汇,是吐谷浑的舌人告诉的,翻译成汉文的话,大意就是“丢脸”、“垃圾”一类。
激将法,是百试不爽的计谋。
果然,持续闲逛的队伍,还有将士们的大声呼喊,惹恼了隐藏着的射雕手,没多长时间,又是两箭射了过来。第一箭毫无疑问又射到了假人的身上,而第二箭,则射穿了马车上的太子旗帜。
李承乾虽然没多大表示,但是外面的将士们却发狂了,异口同声的请求踏遍这里的草地,把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主辱臣死,这是个伪命题,李承乾虽然感动,但是没有看手下人送死的兴致。
又逛了几圈,就在天色变得昏暗的时候,李承乾才彻底收手,吩咐队伍回营,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