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默野上,朝生暮死。唯有一壶浊酒,可慰人心。
;;;;故此,即使食物可以缺,酒却绝对不可短。
;;;;每家势力,肉食粮草备足一月用度算是正常,酒却通常要备足再多一倍的量。空地上的酒坛子看着吓人,却还有板车源源不断送来,无处堆放,便一层一层摞起来,看着好生惊险。
;;;;那些守卫的汉子们,单手拎起一坛,拍开泥封,就着手里的肉,一口肉,一口酒。
;;;;文士如卓末,便端着大碗,斟满一碗,小口喝着。
;;;;卓末喝完一碗酒,搁下碗,转头便看到了方然。方然从卓末眼中,看到一丝探究的表情,略一迟疑,便缓缓点头,意思是“断离符无需担心”。卓末长笑一声,再满一碗,他其实不胜酒力,此时竟是直接一饮而尽。
;;;;方然目力极强,却是没有漏掉卓末眼角一丝泪花。
;;;;有更多商会成员看到方然,有的举碗举坛,遥遥致意,有的则干脆拎着坛子过来敬酒。
;;;;“胡闹。”影若烟笑道,欲要替方然挡下这群醉汉。
;;;;方然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按下影若烟的手,接过酒坛,搭在嘴边,咕咚咕咚,竟是直接干了整坛酒!
;;;;“再来!”在此情此景下,方然也觉心中畅快通达。随手将空酒坛子丢在一边,他从身边再拿起一坛,一拳砸开泥封,举坛过头顶:“敬荒辰!”
;;;;“敬荒辰!”
;;;;“敬活着!”
;;;;“敬干死狗日的天雷门!”
;;;;“敬干狗日的天雷门时候我死了的二大爷!”
;;;;再往后,便是各种浑话不绝于耳,咕咚咕咚的饮酒声连成一片,有长歌者,有大笑者,有痛哭者。
;;;;“以前有祭祀,你都是躲在房子里不出来,不知道在忙什么。这次亲身经历,感觉如何?”影若烟也拎着一只酒坛子,喝得豪气干云。一坛酒喝完,她面上绯红,眼神却更加明亮。
;;;;方然环视着眼前这一片混乱和喧闹。两坛酒下肚,他没有用天机轮盘化去酒意,眼前颇有些恍惚。他说:“若是不在渊默,换个地方,如此欢饮,该有多好。”
;;;;“哈,换个地方……谁愿意在这里?”影若烟语气轻柔,却不似在抱怨,只是像在闲话家常,“晴雨识人极准,聚集起来的这群人,要么已经是罪民四五代的后人,早偿还了罪孽,要么就是被连坐发配,有的连罪名都搞不清楚,莫名其妙被押来,生死无依。荒辰之内,却无一人是罪有应得。我们本就不该在这里。”
;;;;方然默然。
;;;;“你二人在这里干什么,罗老在卜吉凶,你们不去看看?”二人沉默无语时,莲青衣不知从哪里转出来,走近问道。
;;;;“卜吉凶?”方然疑惑。
;;;;“哦,对了,你从来没看过。以前你啥都不管,现在这些事情不管可不行。”莲青衣揪住方然的衣袖,“卜吉凶就是卜吉凶咯,算一算荒辰接下来的运势。不过也就是抚慰人心,反正卜下来都是大吉大利。”
;;;;“今晚吃鸡?”方然顺口接了一句。
;;;;莲青衣和影若烟齐齐瞪了方然一眼,莲青衣道:“哪有那等好东西,有些粗肉就不错了。卜吉凶需要荒辰掌事出面灼龟甲,以前是晴雨姐姐,现在晴雨姐姐暂离,灼龟甲这事儿就得你来。”
;;;;“我又不是掌事……”方然明显底气不足。
;;;;“十天前的话,你不是。现在你四下看看,大家可都指望着你啦。别矫情了。影姐姐,人我带走啦。”莲青衣挥挥手。她的力气奇大,方然一时间只能被她拉着走。
;;;;“都闪开别挡道啊,不然再受伤了都给我排后面去等着!”莲青衣一手拽着方然,一手扒拉开人群。她话里不留情,人群却自发让出一条通路,便是看着已经醉了酒的,也踉跄着靠边站住,谄媚赔笑。
;;;;“你挺威风的啊……”方然赞叹。
;;;;“那是,你不看我是谁?商会里药师我可是独一号!”莲青衣说话时满是傲然,“到了。罗老爷子,方然带到!”
;;;;最后一句话,莲青衣是冲着一间小木棚喊出。
;;;;“你这一嗓子喊的,怎么跟提审的感觉一样呢……”方然小声逼逼。
;;;;他站在木棚门口,却觉得有一股奇异波动从其间传来。天机轮盘运转,只见木棚间一片淡薄如纱的紫气萦绕,缓缓升腾。记忆里并没有关于此种紫气的记载,但是他又隐隐觉得,这股紫气必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