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了容城,再走上不久,就真正到了两军对垒的前线。
莫纪寒对于容城既熟悉又陌生,他曾在容城待过三天,三天时摸清了在容城转运的粮草和新军进出的所有时辰表,虽然那时因为逃命必需要遮掩行迹,而且过得艰难病饿交缠,但至少他还有对自由的希望,而不是现在真正成了笼中鸟。
“莫将军,天晚了,你还不去休息吗?”
莫纪寒回神,见是莫言站在身后正小声问他:“还清醒得很,睡不着。”
在容城府衙特地收拾出来的别馆里,虽然规模不大,整理得倒是干净雅致。从窗外吹进来的晚风很清新,却抓不住,在指尖轻轻溜过就不见踪影,莫纪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心里也像空了一块,什么都抓不住。
锁链被缚在床头,长度只允许自己走到窗前,根本到不了门边,他每日所见不过只是窗前这一方天地。
在这段时间里他几乎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和能弄到的一切工具,可那条“玄冰铁”依然牢牢缚在自己脚踝上,那看似很好弄开的铁制锁扣竟然有个双簧机括,若不是如针般又尖又细又长的东西根本伸不到里面去。
他对于开锁完全不在行,这一月里试了无数遍,数不清的失败后也只能成功打开第一层的锁簧而已,能找到的工具不是不够细就是不够长,没法弄开第二层。
任极从到容城后就更加忙起来,阵前缺将,军中事务战报战情都会向他汇报,还有朝中的事物,几乎连休憩的时间都没有,更加顾不上和莫纪寒打照面,就连监视他的近卫,也比以前要少了,想来该是因为几日前出现了刺客的缘故。
莫纪寒虽不知道详情,但从最近根本不见任极人影和越来越往符离的路线多多少少也猜测出了些。
这样好的机会不多,既不用见任极又没什么人监视,而且这里是容城,离符离已经不远,只要绕过前线,他就能回去找轻裳。
莫言抬眼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声音里有些不安的试探:“那莫将军,要不要奴婢准备点儿什么?莫将军喜欢酒还是茶?”
一瞥眼间莫纪寒的眼神忽地沉了下来,莫言抬头与他对视一眼逃避似的又低下去:“既然莫将军都不想喝,那、那奴婢告退。”
就着这样的姿势后退几步,莫言转身就跑到外间,柳莺正端着盘子等在那,见到莫言出来赶紧问道:“要送进去么?”
莫言拼命摇头,半天才有点结巴道:“不、不用了,莫将军他,他肯定早发现那些安神药了,只怕也知道那里面还加了化功散……”
说到这里似是喘得太急哽住了,咳嗽几声才道:“柳姐姐,反正也到容城了,离前线都不远了,到了大军中,还有那些近卫,便是生了翅膀也逃不出去。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放药吧。刚刚,莫将军看我的眼神,好吓人……”
柳莺咽下口口水,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莫言,其实我和你一样心里也不好过,可我们只是个奴才的命,主子说什么便得做什么的。”
说着又有些后悔:“唉,当初也不该去找杜太医讨安神药的。也是我多嘴,现在每晚捧着这加了东西的药啊茶啊,心总止不住的不舒服。”
莫言扯了扯她的衣袖,接过托盘,小声道:“柳姐姐,今晚是莫将军不喝的,我们也强迫不了他,就把这些都倒掉吧,一次而已。“
“再说,杜太医也提醒过,这些东西虽然不是□□,喝多了总会伤身的。柳姐姐,我们就这么端出去,又没人会揭开看,去厨房洗了就成。”
柳莺看着那个托盘,面色不安:“小莫,今天一次是没什么。可你刚刚也说莫将军发现了,那他以后还会喝么?难道,次次都倒掉……”
“小莫,我们做不了主,能帮的也就这么点,把东西洗干净后,还是要去杜太医那一趟,得让他换个方子。”
莫言头垂下去,半晌才声若蚊鸣的应道:“好……”
莫纪寒此时的心思却不在安神药和化功散身上,事实上,在他一发现时就从没喝下过了,每次都会在她们端着空碗出去之后将汤药吐出来,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息,内力已经在渐渐恢复。他现在的注意力,全被莫言低头时露出发丝间的那只发簪给吸引了过去。
那只发簪看起来似银制,式样小巧,藏在发间,若不是莫言低头露出来莫纪寒注意不到。式样小巧的发簪插针都会很细,或许,可以拿它来开锁扣。
只要,能想个办法不为人知的将发簪拿到……
莫言和柳莺这几日皆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