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还蒙蒙亮。
洛尘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里面的,开门,有新人来了!”
“好的,来了。”
洛尘麻利的翻身下床,打开房门。
一眼便瞧见了昨天带他来这寝所报到的刀疤男。
刀疤男壮硕的身躯后,站着个钗横鬓乱的银发少女。
少女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十二三岁模样。
披麻戴孝,蓬头垢面。
洛尘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
只能看到一双完全失去焦距和神采的暗淡眸子。
刀疤男带着厌恶的眼神瞥了眼洛尘,把少女推搡进房间。
“也没其他多余的房间了,这还剩一张床,你就跟这废物太子住一起吧。”
在听到“太子”一词的瞬间,少女眸中神色便剧烈动荡。
那本暗淡无光的眸中射出两道冰冷至极的眼神,直直盯着洛尘不放。
透着令人心惧的彻骨阴寒。
其中骤然逸散的杀意,让四周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洛尘不自觉退了半步。
他感受得到,这少女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刀疤男也同样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解释道:
“你放心,他已经没了修为,更别说打赢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不过现在到了皇陵,别还想着过以前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在这里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也别想逃走,不管到哪,皇朝都能把你抓回来!”
刀疤男警告完,对洛尘命令道:
“上面还有其他事安排我做,今天你就先带她去中央剑陵,明日再重新分配任务。”
刀疤男撂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内,就剩下了不明情况的洛尘和呆立原地的少女。
气氛沉默着。
“呃,你好,要不我们先认识下?”
洛尘率先出声,小心询问道。
这少女对他怀有明显的敌意。
可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到她。
“就是因为你。”
少女紧攥双拳,音色颤抖。
“我?”洛尘指了指自己。
“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
少女不断重复着,眼泪开始簌簌落下,直至吼了出来。
“就是因为你!整个云府上下全都死了!”
少女直接冲上前,猝不及防的掐住了洛尘喉咙。
“阿爹、阿娘、阿嬷、心儿、雨儿……还有那么多亲切和蔼的长辈们,全都死了!”
少女声声泣血,手上力道越掐越大。
“我恨你、我恨自己、我恨剑朝、我恨所有人!”
只要她愿意,洛尘就会当场陨命。
“你,是云府人?”
洛尘抓着少女冰凉的手,艰难出声。
他知道云府。
皇朝中的主战派,反对无条件议和。
也是竭力支持这前身的一系党派。
可前天,他才刚被废黜镇守剑陵。
第二天,支持他的人便惨遭屠戮。
这大皇子,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剑朝……是要完,但我,一定会救它。”
洛尘继续道:
“你先冷静下来,让我了解情况,反正我打不赢你,一会要杀要剐,都凭你处置。”
少女松开双手,冷冷看着洛尘。
“云国公受我牵连,先说声抱歉,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同样是被陷害于此。”
洛尘摸了摸被勒红的喉咙,咳了几声:
“云国公的罪名又是什么?”
“昨天突然来了一批御林军,在府上找出了阿爹和外族妖修勾结的文书,谋反大逆,株连全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像是那大皇子会使出的手段。
洛尘继续问:“那你怎么?”
听这少女口吻,应该是云国公的女儿云倾月了。
她的名气,洛尘记忆中也有些片段。
“因为有剑师修为,而被陛下赦免。”云倾月回道。
“陛下病重,剩不了多少时间,如今朝政基本上是大皇子一系掌手,能及时救下你,想必也花了很大力量。”
洛尘继续道:
“只剩一人苟活,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我们的敌人都是一样的。”
“大皇子洛无道,是他为了剑朝皇位不择手段才发生这一切,希望你能明白。”
对方是剑师,洛尘敌不过。
只希望她能明事理,暂且放下嫌隙,以和为贵。
“我不会杀你,”云倾月道:“但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留我一命就行,其他的随你怎么想了。”
洛尘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脖颈,朝着房门边走边道:
“你还是稍微整理下那糟糕的仪容吧,我去取早膳回来,待会一同去中央剑陵签到。”
听洛尘一说,云倾月下意识低头抚了抚头发。
一夜奔波,尘满面,鬓如霜。
精神疲惫,蓬头垢面,哪还有以前那金枝玉叶般的妆容。
再怎么说,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