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的韩尽忠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若是谈及在荆楚一带,谁能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势力,怎么能忽视身边这个堂堂澧州府的二公子呢?
吴乐的名声虽然在老百姓中间坏到了极点,并且由于他老爹吴太青的刚正不阿,所以但凡知道点儿吴乐之前可恶行径的平头百姓,纷纷都不加掩饰的对吴乐嗤之以鼻,但这完全不妨碍吴乐依旧是整个淮朔南国赫赫有名的公子哥。
可能是因为自打认识这个恶名昭彰的膏粱子弟开始,吴乐在韩尽忠面前始终表现得太过于人畜无害了一点,被大口讹诈银钱是一次,被下人背叛了还不自知又是一次,这哪里像是一个成天在自己的地盘上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的官家少爷呢?
韩尽忠扭头看向吴乐,缪颍川也将眼睛落在了刚刚这个随意搭腔的年轻人身上。
“我说的是澧州府吴太青大人的二公子吴乐,小娃娃,你为何做出反应啊?”
“我就是吴乐啊。”
“你是吴乐?”
一直在凤陀山上隐居的缪颍川曾与吴乐在错愕间见过面,当时的吴乐正率领“剔魈局”正在凤陀山上大肆捕获山魈,以制做五鞭丸,通人性的山魈曾让族群中的一位长者山魈前来拜访缪颍川,寄希望于这个在深山老林中与山魈们和谐相处的老人,能够将那些手中拿着屠刀的家伙劝退。
缪颍川也不想自己居住的地方鲜血淋漓,于是应允了老山魈的要求,准备仗义执言的劝说吴乐所率领的剔魈局停止手中的屠戮行径。
而令缪颍川没想到的是,与吴乐一同参与猎杀山魈的还有一位自己的老熟人,也就是缪颍川的同门师弟,身为凤陀山山主、碎星观掌教的公孙入云。
缪颍川思来想去,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师弟为何有这般助纣为虐的可恶行径,当年师出同门,师父一再向两人交代“道法万物,尽杀生不如不杀生”的道理,难道公孙入云竟为了一己私利而背叛师父的谆谆教诲?
当时还没有身负石球的缪颍川身轻如燕,凭着浑身散发出来的神元直接御气飞行,仅是一瞬之间,就从木屋来到了正在捕杀山魈的吴乐和公孙入云面前。
飘然而至的缪颍川满眼血色红光,阴气森森的向公孙入云打着不像招呼的招呼:“师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师出同门的两人都明白彼此的习性与道法路数,公孙入云明显的感觉到了缪颍川身上重重的戾气,却仍是不紧不慢的说:“师兄有礼了,想我师兄来凤陀山闭关已有数载,怎么今日有雅兴出来与贫道一见?想我平日里不管如何求见师兄,师兄皆是闭门不纳,让师弟好吃了几回闭门羹啊。”
“屁话!”
一向快人快语的缪颍川说道:“若非老朽万般无奈之下吸入魔血,怎么隐匿在这凤陀山上,老朽不见你自有老朽不见你的道理,难道还需向你请示不成?再说今日你带着这恶贯满盈的剔魈局在山上涂炭生灵,难道是忘了师父一再叮嘱的不杀生的道理?”
面对缪颍川咄咄逼人的质问,公孙入云仅是抚须一笑没有作答。
一旁站着的吴乐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没慌张,上前一步不紧不慢的说道:“见过缪老太公,晚辈无心叨扰,即刻就命下人们退下山去,还请两位莫要因为晚辈而伤了和气。”
吴乐的说辞十分诚恳,也说到做到的命令手下剔魈局的成员们都下山去。
缪颍川斜撇了吴乐一眼,仍是不买他的账:“这里轮得到你这小娃儿发号施令吗?你算哪根葱啊?”
吴乐兴冲冲的立马自报家门:“晚辈吴乐,家父是时任澧州知州的吴太青,晚辈曾在江湖上多次闻听缪老太公的光辉事迹,比如二十年之前北辽南下来犯时,淮朔北部边防被接连攻克,眼看着正北咽喉燕云十六州就要失守,还是缪老太公引黄河之水飞度三十万雄兵驰援燕云十六州,最终保得我淮朔河山不失。”
缪颍川抬了一下眼皮子:“二十年前,哼,二十年前你都还没生,怎会知晓这些风言风语。”
“岂止这些,还有缪老太公为救素不相识的小儿,甘愿折损二十年修为,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为其吸出魔血,这才救了小儿一命,在吸入魔血之前,老太公那句‘既然成魔已定,定要叫天地翻覆!’更是如雷贯耳。不过之后缪老太公为了避免魔血发作而滥杀无辜,便隐居在凤陀山上,从此江湖上再无人见过缪老太公的风采,今日晚辈得以一睹老太公精神矍铄的威风姿态,实属三生有幸。”
吴乐口若悬河的说完这些,缪颍川仅是耐人寻味的看了公孙入云一眼,随后便转身说道:“罢了罢了,剔魈局既然已经退去,老朽也就不再追究了,小娃儿你听着,善恶终有报,你今日做下的恶,终有一天会还在你身上,只是时间问题,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