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为什么?您的神智看起来很正常啊。”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你不如去问问曾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这一脉更有天赋,却被打发去做了巫祝,世世代代与死人打交道。”
“为什么随侯珠被他们执掌,随侯之位被他们垄断,他们吃香喝辣,出入宫廷,而我们呢?永为巫祝,世世不得挣脱,说是宗伯,与奴仆有何区别?”
“我宁愿毁了随国,将随侯之位,随侯珠予外人,换取我的后人不必被束缚在此,哪怕叛宗灭祖,大逆不道,哪怕日后被坠入阴司地狱,永不得脱。”
看着宗伯那无畏而坦然的神色,顾绝尘不觉得他还在说假话,而这位宗伯的目的竟然如此简单,就是因为当初随侯处事不公,日后他们这一族又世世代代束缚在随国,所以甘愿做出此事。
而旁边,那位犹力已经按照顾绝尘说的,重新向随公祝祷,果然得到了回应。
那位犹力连忙打开沉重的宫门,这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黑幽幽的,一靠近,顾绝尘就感觉不舒服。而且,还能杜绝神念窥探。
这位阴兵却能接近,抓着门上的兽环,缓缓用力,当他的双手没入那兽环中去后,那大门慢慢自行打开了。
进入大殿,这里面与明珠殿的基本格局无二,一个人影正坐在大殿上首的主座上,身上黑色、红色、金色三色光芒纠缠。
其中,黑色光芒竟然与红色光芒共生,并且不住侵蚀红色光芒,将整个身体束缚,从内到外包裹住。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金色光芒偶尔绽放,突破那黑色的覆盖,闪现出一缕缕火花,恐怕眼前这位初代随侯早就化为魔物了。
“你这是用了血脉诅咒?还用了煞气?”
“不错,有眼光,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办法祛除?”
“你为了诅咒随公,用了你们这一脉的骨殖?挖了你家先人的坟?”
“自曾祖以下,到我,五代,一百二十三人,皆对曾祖有怨怼之心。用死去之人的骨殖,活着之人的血液,制成一坛血酒,加入怨念、煞气,酿制而成。”
“然后在曾祖准备登临神位之时,将此做为贡酒祭祀,让曾祖喝下。以我们的血脉来诅咒眼前这不公之人,来斩断束缚我们的锁链,顾小哥,你可有办法解决?”
“绝!随公乃是以祖灵之身被祭祀,你们以血脉混合煞气诅咒,确实无解。除非能找来三光神水。如果不是近几个月随人将随公做为神灵祭祀,让随公有了点香火神力,恐怕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去了。”
说完,顾绝尘将随侯珠往随公头上一丢,蒙蒙清光顿时将黑光压制住了。
可是,这也只是暂时的,那黑光根源于血脉,而随公大部分力量也是他的血脉力量,源于历代随侯的祭祀,只要这力量存在,那诅咒的侵蚀就不会停止。
有了随侯珠的压制,随公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孽畜,你……”
宗伯并未有丝毫颜动,直视着随公,回道:“曾祖,我们将您血脉赋予我们的,再次回馈于您,将这么多年的束缚,一次还给您,日后,将不会再有随侯春官一脉,只有巫人宗氏。”
对这位宗伯,顾绝尘的看法很奇特,一方面当然是痛恨他背叛随国,差点让他阴沟里翻船。另一方面,却对这位为了家族摆脱束缚的老宗伯带有敬意,如果他是处在宗伯位置,可能早就想推倒随侯,自己上位了。
眼见两人又要掰扯陈年旧怨,顾绝尘连忙制止道:“随公,当务之急不是算账,而是助您摆脱眼前的困局。随侯珠只能压制一时,不能解决问题,还请随公决断。”
“顾先生何以教我?”
看了一会,顾绝尘叹道:“为今之计,只有请随公舍弃血脉,成就神灵,做一个至公至正的随地保护神,才能摆脱困局。”
“要舍了我这一身修炼而来的力量?”
随公极为难舍,这可是他近两百年修炼而来的力量,更是他立身之本,如果舍了去做一个神灵,先不说有没有机会拿到天庭符诏,光是现在区区那么一点信仰香火,他可能比一般鬼物强不了多少。
不过,现实情况也容不得他三思了,顾绝尘直接道:“随公,您现在下决心还能保住记忆和一点点稀薄的血脉力量,日后与随侯一系还有点缘分,能保其根本不失。”
“再犹豫下去,血脉力量全部被侵蚀,那么,您就可能直接分裂为魔化部分和随国守护神两部分了,到时,可就要斗出个高下,而那时,神灵部分一定斗不过魔化的,随公准备坠入魔道吗?”
听了此话,随公面带悲色,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知道,这种夹杂着煞气的诅咒,一旦任凭发展,即使坠入魔道,他也是神智不清,只知杀戮的怪物,到那时,不说纯阳道了,就是附近的荆山君也不会放过他。
他从宝座旁边抽出一把长剑,口中悲泣:“吾本荆山之中苦修之人,得大运而有随侯珠,建随侯之国,护佑一方。今日子孙不孝,两百余年积累毁于一旦,可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