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船队,都有信镇海将军的兵卒,还有几个头目也私藏了护身符。”宁负讥讽一笑,“这难不成是巧合?”
许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怀疑有人会反?怎么就不能去岸上抓人吗,只要没了细作,就不会闹出祸患了。”
“传这些的,未必都是细作,更有愚夫愚妇,这才是赤旗帮的谋划关键。”宁负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一笑,“若只是帮中有人盲信也就罢了,但是她何止只用了这些手段?能渗透入咱们帮中,自然也能在西塞人那边做手脚。”
“什么,西塞人会阵前倒戈?他们不是已经答应咱们了吗?”许黑一下就坐不住了,其实他们能抽出兵力返回南海,且打下琼州,跟那群红毛番子也不无关系。
是宁负先承诺那群西塞人,说长鲸帮能讨来大乾的官职,到时候可以开放通商,并且割几个小岛给他们驻军,这群人才放弃强攻海峡,选择结盟。现在他们这边已经打服的官军,也拿到了官职,要是西塞人突然反悔,这一仗就难打了。
许黑忍不住也严肃了起来:“之前不还说那群番子的船被俘了,不会放过赤旗帮吗?怎么突然又改了?”
“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番船返航,倒是有人在罗陵岛附近瞧见了西洋的炮舰。若非被俘,就只有两边下注了。”宁负冷哼道,“赤旗帮那主事的邱小姐可不是简单人物,说不定已经私底下跟西塞人搭上了关系,只待策反呢。”
就跟那些越变越多的镇海将军信众一般,许黑已经明白了宁负为何会在席间动怒了,他眉头紧锁:“那咱们该如何反制呢?”
宁负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即刻发兵,趁着军心大定,西塞人也没有下定决心之前,一鼓作气拿下罗陵岛。还能让番禺的水手配合咱们围剿赤旗帮,哪怕不好好出力,也能让他们腹背不宁。而且此时青凤帮也尚未恢复元气,可以说是咱们最强,而赤旗帮最弱的时候,那点风向问题,是在不足为虑。”
许黑之前是不太想马上开战的,毕竟他们也是刚打下琼州不久,就算有了官身,也还要好生安置地盘。况且风向是真对他们不利,再等一两个月,待到春日发兵不是更好吗?
然而此刻听到宁负这样的推断,他又动摇了起来。打仗嘛,哪有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的时候,能占个一两样就不错了。况且宁负有一点说的不错,邱晟这个镇海将军的名号实在惹人厌烦,若是拖得时间长了,未必对他们有理。
思索良久,许黑重重一点头:“那就按你说得来!”
他是从未怀疑过这位拜把子兄弟的,若非有他做谋主,长鲸帮恐怕早几年就被人生吞活剥了,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
送走了许黑,宁负转过身时,唇边像是压不住似的,服起了一抹笑。为何会在今日发作?只因他的细作来报,有几人偷偷自合浦而来,登上了西塞的船只。这是派来游说的信使吗?看来她还没有死心,想要趁早拔掉他的爪牙,来一个釜底抽薪。
可惜,她没料到自己会降吧?有一层官身,许多事情也就不同了。
不过自己真是碰到了个绝佳的对手。宁负轻轻摇晃折扇,敲着自己面颊,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习惯,那道伤口已经长住了,疤痕却永远也不会消退。这是她留给他的,怎能不好生奉还。
只是不知道番禺城里的事情处置的如何了。这可跟搅动蓑衣帮,青凤帮不同,那姓陆的恐怕才是邱小姐最倚重之人吧?若是把陆俭的脑袋放在那小女子面前,她会泪流不止,痛不欲生吗?可惜,两地相隔太远,他恐怕等不到消息就要发兵了。
那双冷冰冰的黑眸,再次浮现在宁负脑中,面上的伤疤在扇骨的敲击下隐隐作痛,有若那一日两人相见之时,又冷又痛,让人刻骨铭心。
她的人,是否也跟那双眼一般的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