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在房中鼓捣他的宝贝箱子,老道在庭院中闲来无事,抬手掐算起来,悠游自在的老道脸色逐渐凝重,快步走入殿中。
“咕噜,咕噜......”玄一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推开房门,“师父,师父,中午吃什么啊,”玄一探出头四下张望,发现老道不在庭院中,疑惑地挠了挠头,挨个房门推开寻找老道,“师父,师父...”玄一掀开缸盖,对着空空的米缸轻呼起来,玄一低落地盖回缸盖,垂着头走出伙房,看着紧闭的殿门,抿了抿嘴,没有推开。
“咳咳咳...”玄一举起手扇着扑脸的黑烟,欣喜地看着灶底的火星,举起蒲扇小心翼翼地扇了起来,满眼欣喜的看着逐渐变大的火苗,学着师兄的样子添起柴禾,拍掉手上的灰尘,拿着小碗,上身爬入缸中,下身挂在缸外,伸直手臂用小碗刮着缸底所剩无几的米粒,慢慢地扭动身子从缸中抽去身子,扶住摇摇晃晃的米缸,用左手手背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玄一沉吟半刻,摘下有些碍事的黑纱,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玄一走回灶旁,踮起脚,吃力地掀起锅盖,将米倒入锅中,拿起瓢踩着小木凳在水缸中舀水,双手举着瓢,摇摇晃晃地将水倒入锅中,往来三次,玄一心满意足地插着腰,看着锅中上下漂浮的米粒,“总觉得差点什么。”玄一看着开始翻滚的水花。最后所幸眼不见,心不烦,盖上锅盖,拿起竹筒卖力地往灶中吹气。
玄一看着黑糊糊红薯愁眉不展,硬着眉头撕去红薯外焦硬黑壳塞入口中。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在口中弥漫开来,玄一稀疏的眉毛拧在一起,眼巴巴的看了一眼仍在冒着热气的锅,吞了吞口水,三口两口将红薯吞下,舀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口中的苦涩才得以减轻,玄一满意地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
回到房中,玄一站着凳子,抽出一张宣纸,铺在桌上,有样学样地拿出文房四宝,抓起墨锭在砚中磨墨,见差不多,五指紧攥毛笔沾了沾墨汁。看着分叉的笔尖,玄一拍了拍脑门,才想起师父说的润笔一事,四下看看也没有盛水的容器,玄一将笔塞入口中舔了舔,看着圆润的笔尖心满意足的写了写。
玄一将毛笔一丢,双手拎起“大作”抖了抖,吹了吹未干的墨渍,蹦下凳子欢快的跑出房间,在殿门外徘徊起来,“粘在殿门上师父看不到怎么办?”玄一沉吟片刻,吃力地将摇椅拉到殿门前,坐在椅子上仰头看起了星星。
月色入殿,清冷的光线照在散落一地的龟甲,铜钱,扶乩之上,知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娘的,就不该起卦,”烦躁地扯了扯胡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篆折叠成灵鹤形状,食指在鹤头上轻轻一点,纸鹤扑闪起翅膀顺着门窗缝隙飞了出去,知玄双手负后跨过一地凌乱推开殿门。
看着殿门前坐在椅子上的玄一,才想起自己一天未曾为玄一做过饭食,“饿了吧,师父去给你做饭。”知玄走向玄一,想要牵起孩子手时,才发现小家伙睡得香甜,“唉,越活越回去了,”知玄平复起躁动的道心,擦去玄一满脸的黑灰,“嗯?”老道从怀中掏出手帕,凝聚出一团水打湿手帕替孩子擦去满嘴墨渍。
知玄轻轻地抽出孩子手中的皱皱巴巴的纸张,哭笑不得看着七扭八拐的字迹,“师父,粥在锅里,灶下有红薯,”老道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温柔地托起孩子,将孩子送回房中,食指轻描孩子稀疏的眉毛,“我们的小玄一长大了,”老道轻笑道,从孩子怀中拿出黑纱,轻柔地为孩子戴上,轻手轻脚地为孩子掖好被角,老道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
老道站在昏暗的伙房中,挥手展开一方水镜,看着瘦小的玄一在伙房中忙上忙下,看着挑出卖相稍好的烤红薯,皱着眉头将糊作一团的红薯塞入口中,喝了一大瓢凉水后心满意足的玄一,老道心头一紧,掀开锅盖拿起木匙将锅中粘稠的白粥一滴不省的盛在碗中,翻出灶底略带焦糊的烤红薯,老道走出伙房,坐在台阶上。
讲究雕蚶露蛤的老道,吃着混着沙石的糊粥,觉得格外的香甜。
翌日清晨,一身书生气的矍铄老者推开观门,“臭牛鼻子,找老夫何事?”知玄满脸堆笑地迎向风尘仆仆的老友,“扶摇贤兄还是那般精神抖擞。”扶摇嫌弃地摆了摆手,“有事说事,别恶心老夫。”知玄悻悻然的搓了搓手,不顾扶摇板着一张臭脸搂过老友肩膀,伏在扶摇耳旁小声嘀咕,扶摇一脸诧异地看向老道,老道郑重的点了点头。
扶摇看着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玄一满脸不喜,“小孩子嘛,跟在我们几个糙汉旁也不成样子。”知玄在一旁轻笑道,玄一听到动静,想起师父先前的嘱咐,吃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站起身恭恭敬敬的为老者行了一礼,老者脸色才稍稍缓和。
“玄一去收拾收拾行礼,一会送你下山耍耍。”老道朝孩子招了招手,玄一愣了片刻,欢快地冲了出去,见孩子不在,扶摇才开口道“你真的决定好了?”“早晚都该做个了断,”扶摇看着满脸轻松的老友沉色说道“你变了。”“呵,这话说的可就骂人了,”知玄掏了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