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事,徐岩峰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也许是因为手术的过程太过痛苦,也许仅仅只是不愿回忆。
总之,他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一家黑诊所,冲了进去,杀死了那里的无证庸医。然后利用他死去时提供的一点点生命力和简单的手术工具,开始了他这一生最伟大的移植手术。
他要给自己,移植生命之种!
手术的过程很顺利,如果不考虑生命之种在不断挣扎的话,有时候徐岩峰感觉自己手里的根本不是一颗种子,而是一头幼年期的异形或者之类的什么。
他废了老大劲才完成了移植手术需要的“灭活”过程,多亏了这段时间里母树已经和那个未知的敌人碰上,无暇顾及自己。
然后便是切割,播种,对接,催化,缝合,相同的步骤徐岩峰做过上百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般吃力。他的心也在手术过程不断跳动,自从成为植物人后,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但他的感觉也从未这么好过,这心跳绝不是在为亵渎之举感到的恐惧。恰恰相反,那是生命的鼓点,是鼓励的掌声,是在庆祝——
母树的死亡。
那株生命之树终究还是死了,也几乎是同时,徐岩峰完成了这此生最自豪、最惊人的壮举。
“很快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像老树会长出新芽,就像被野火烧过的草地来年会更加丰茂……”徐岩峰喃喃着,如同精神病人的呓语,只是这次,诗句完整了:
“……但人们从不曾在意,那朽木上萌发的,已是新生之树,那泥土间丰茂的,已非往昔之草。”
在他沉浸于回忆的同一时间,电子烟和医生再次举枪,榴弹混杂着小口径冲锋枪的弹雨袭来,狙击步枪也再度吐出象征死亡的声音。
林海翻涌,树木环绕,木盾与藤网拦截住了所有的攻势,林涛拼尽全力想要控制面前的植物,换来的只是头顶的巨拳更近了一些。
“你看,你们根本不明白生命之种的伟力。”徐岩峰整理了一下衣领,木盾向两侧撤开。血鸦再次开火,那盾牌却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恢复原位,挡住了子弹。
他摊开双手,继续说道:“新生的事物,总要胜过往昔之物。”
“可惜,不是,现在!”
林涛咬着牙,双手向上托举。他拼尽全力,双腿都因巨大的力量弯曲,并微微颤抖,少年身后的林木也一同发力,巨掌擎天,将拳头又向上托了一段距离。
面对少年掘强的抵抗,徐岩峰罕见的表示了认同:“我的确还很稚嫩,毕竟我见识过真正的生命之树是什么样子,我才刚刚发芽。
“但是你呢?”
徐岩峰的语气轻蔑地发问,又是一股澎湃的生命力量注入背后的林海。树木生长,第二只巨手成型,同样握拳,延伸到了僵持的两只手之上,接着狠狠砸下。
木头断裂的脆响自下方的手掌处传来,随之而来还有徐岩峰傲慢的话语:
“你连杂草,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