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涢水北侧的新营地醒过来后,李平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虽然他一向不太信这个,但还是预感今天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就像他来到这个时空,一切也许都是神灵在作怪。
四处转了一下,看着正在忙碌的众人,又询问了一圈有关农民军的消息,黄陂好像应该无虞。
李平不禁有些迷惑,自己昨天在左良玉那里的一切好像也还行,农民军也没有任何来偷袭的迹象或者成功偷袭他的可能,那还能是什么事?
难道是周文?
李平的心中开始了不安。
周文在昨天无疑引起了李平的警觉,无论是他的妇人之仁还是想要跟李平一起去面见左良玉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周文明显想要尝试去说服左良玉来促使李平守黄陂,这家伙正在越来越多的企图影响李平的决策。
这是李平不愿意面对又必须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也是要谨慎处理的一个棘手问题。
因为周文是一个太过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往往很快就可以找到问题本质的人。
李平知道周文现在很迷茫。
周文即使再开明,可他毕竟是一个读书人,是一个受到大明正统思想教育多年并且略有所得的既得利益者。
皇权意识和忠于大明几乎就是他的本能,并且不可能被轻易割舍。
而远观一个人和近距离接触一个人的感受又是完全不同的。
曾经的李平对周文而言可能是雾里看花、可能是高高在上,可能是乳臭未干,也可能是不识教化的武夫。虽然有种种的让人看不懂,但既然干着官军的差事总归应该是心系大明的。
可是一旦真的走近,周文很可能将推翻他之前所做的全部判断。
人们常说,想要了解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与他一起工作和生活,因为这个人的思想是不可能做到完全遁形的。
周文已经调到李平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时间还很短,但这对聪明的周文直观感受到真实的李平已经足够。
李平很清楚自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些离经叛道的思想以及各种闻所未闻的杂学肯定给了周文巨大的冲击,并且也肯定会引起周文的不适。
周文在昨天的反常就深刻体现了他当前的状态。
为此,李平在昨天赴宴前特别命令周文留在黄陂辅助段强而只将马永调回东湖主持迁营。
既然周文留在了黄陂,那他也就做不什么了!
尤其是左良玉昨晚下令大军于后天将继续东避后,周文等于失去了坚守黄陂的最后希望,也就没有理由再起别的心思了。
周文想陪李平参加夜宴无非是想寻机去说服左良玉。
目前,周文应该收到了李平昨夜就命令向黄陂紧急传递的左良玉军命。
思虑中,不放心的李平又特意去往来通报消息的侦骑那里重新问询了一番,但还是并无任何异常。
昨夜去传递信息并回返的骑兵直言见到了周文本人,并且还记忆深刻的记得周文如其他人一样愣了半天。而早上从黄陂出发前来通报消息并暂未回返的骑兵也证实了周文于早上还在忙于军务。
周文既然没有私自离开黄陂,那他那里就应该没有问题,李平的心也随之放宽了一些。
可如果不是周文出了问题?又是哪里要发生问题呢?
怀着疑问,李平猛然间想起了昨夜记起的今年是西历的哪一年,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去和赵进分享。
李平和赵进在昨夜并没什么时间详谈,他们两人都迫切的需要彼此交换一下各自的近况以及各种消息。否则一旦大军再次开拔,不定会有什么新情况,也恐怕很不好找时间会面。
可抬头看看天色,已快正午,赵进会在营中吗?
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李平还是下定决心出发。他觉得清缴船只这种事赵进大概不会亲去,就像李平早已不操心这些琐事一样。
他安慰自己,眼皮跳也许只是这些日子来过度疲劳和昨晚过度饮酒之后的神经性反应。
还是昨天的那两艘小沙船,还是昨天的那些护卫,李平认为一切应该足够。
说是小沙船,其实也并不小。
只是比常规沙船小些,而比普通渔船要大很多,更比李平在沉湖地区搜集到的那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大。
尽管可以装载更多的人和马,但李平还是只带了二十个护卫和十一匹马。
这样两条船,又每条船上十几个人,下船后十个骑马跟着他,十个留在船上看船。从安全角度讲,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他携着黄陂大胜之威,再肆意妄为的乱兵正常来说也不敢来找他的麻烦。
如果还会发生意外,那也是他命里该着。
乘船入长江,武昌城也再次近距离的展现在了李平面前。虽然与夜晚的武昌城相比,白天的武昌城除了能清晰的看清高大的城墙和因建在矮山之上而突显出来的黄鹤楼之外,仍然诡异的安静。
但武昌城仍给李平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它宛如巨兽一般雄踞在长江的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