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着走，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楚楚眼前的大英雄，似乎从来不会为了别人而发怒，可今天——
他却会为了自己而出头。
她有些五味杂陈。
“我以为我从来不被人们所在意。”
她小声呢喃着，她仰望眼前魁梧的男子背影，她眼里带着希望与爱慕，心里的火焰越发强烈。
可眼前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明白，爱的炽热。
求夜独自缓缓走着，他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心烦意燥。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一片芦苇丛中，眼前是一大片褐色的芦苇，齐齐长高直到人们腰部才停，芦苇的前方是一轮明月，海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很幽蓝，它很静，在黑夜中淡淡泛着波澜，好像点点星光，映在这孤独二人眼睛里。
求夜耳边拂过轻微海风，今夜微凉，风很凉爽，求夜烦躁的心也终于安静了些。
楚楚低眸瞥见一朵白花，小小的隐藏在高大的芦苇之下，有些摇曳。
她俯身去摘花，白色的花在夜风中摇曳身姿，花瓣看上去有些脆弱，好像风再烈一些就能将它全部摧毁。
楚楚想，它还是要被高高的芦苇保护着才不会死。
而她已经不小心将花摘了出来，她有些自责，而就在此时，求夜转过身来，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夜风，让白色花瓣安定了下来，不再在风雨中摇曳。
楚楚微愣，她有些踌躇，她本想将花送给求夜，但求夜似乎说过他不喜欢这些脆弱的东西，于是她一直握着花，低眸注视着花朵。
可是，她不想后悔，于是再度抬头，将花送到求夜面前。
她的声音很弱，听上去像是久病缠身，但她的语调很温柔，像是阵阵春风，令人心神放松。
“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只有这些···”
出乎意料的是，求夜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将花踩烂，他竟然从楚楚手里接过花枝，然后放在鼻尖嗅了嗅。
楚楚仰望着求夜，眼眸里像囊括了星辰大海。
求夜仍旧面无表情，他们站在芦苇荡里，沉默的就像两个稻草人。
“······以后要见我，就到这里来。”
却是求夜先开了口，他将花放下，然后转身踏剑离去。
求夜是有变化的，当他回到月杀宗，白玄清很快就看了出来。
近来白玄清十分喜悦，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了一点见效，证据就是求夜居然会养花了！
他不知从哪里采来的白花，被他养在一个透明玻璃瓶里，被他精心照顾。
养花或许很正常，但求夜养花就很不正常，因为花是脆弱的，而求夜最讨厌脆弱的东西。
他以前最喜欢辣手摧花，现在居然要自己养花！还养得这么精细！
尤其是当他看花的时候的表情，竟然会有一丝柔和！
月杀宗的人都看不习惯了，不过他们也很快习惯，因为他们找到了不会惹怒求夜的关键，只要他在养花，那求夜一定不会大开杀戒。
“花花就是我们的保护符！”
他们每天都在这么祈祷。
相对于月杀宗，楚楚才是感受最明显的一个。
求夜对她的态度不像从前那般冷漠厌恶了，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却开始允许楚楚坐在他的身边了，这就是进步。
虽然他们总是相约在芦苇荡见面，可会面的过程却总是以沉默告终，有时候两个时辰的会面，他们说的话甚至不超过十句。
可即便如此，楚楚也感到万分幸福。
今日，他们坐在芦苇荡里某一个高大的石头上，求夜坐在石头顶，享受海风的吹拂，而楚楚则坐在稍低一点的位置，望着求夜微眯着眼。
求夜敏锐的观察力早让他察觉到，今日的楚楚有些虚弱，那是比往常的体弱还要病态的一种感觉，楚楚脸色苍白，但是她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像是一点事都没有。
“你瘦了。”
求夜不曾回头，他冷冷抛下这句话，却让楚楚浑身一颤。
楚楚轻咬下唇，这一举动让她有了一点血色，可却让她显得更加苍白。
“我没事。”
她倔强地不肯说出事实，求夜则啧了一声，不耐烦的闷声说道：“我讨厌藏着掖着。”
楚楚望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无奈，虚弱的扯出些笑来：“·····是我忘记吃饭了。嬷嬷们总是会忘记我，不怪她们，因为我没有修为，只是个凡人，她们很容易会忽略我。”
求夜沉默一会，楚楚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解释：
“皇族里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有灵力的，我就是个例外。我生来双修道身，只有在床上才能发挥我的作用，我的身体生来就是助人修炼，事半功倍的。”
“似乎灵力不会停留在我体内，但却能从我体内进入，双倍的传给别人。”
她低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
她似乎有些哽咽，但求夜不会去看，也并不担心。
楚楚害怕求夜会厌恶她，厌恶她的不纯洁，厌恶她的弱小。
但求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是吗。”
楚楚抬头望着求夜，她欲言又止，她对求夜伸出手，却从来不敢触碰。
她觉得自己太脏，不配去触摸那样的光明。
但是求夜根本不在乎，他自己何尝不是这种人，弱小的时候可以出卖自己的肉身来换来一切，他不但不觉得有什么，还觉得理所当然。
求夜甚至觉得，楚楚就像当初的自己，而那皇宫，就是求夜的道观。
他厌恶自己弱小的过去，因此他不想说话。
他不多言，却不代表他不做些什么，他一言不发，离开了芦苇荡。
楚楚被留在原地，她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很凌乱，带着她的心，也很动荡。
她缓缓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虚弱的肉身：“我····至少希望你能不厌恶我。”
她已经很满足了，求夜并没有像别人对她那样侮辱她，欺负她，调戏她的不纯洁，至少，自己的英雄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走开了，仅此而已。
楚楚在风中，好像要被带走了，夜已深，这里的月亮又变得更亮了些，楚楚在白月光下无所遁形，她怅然若失，仰望月亮，缓缓伸出手。
“你还会跟着我走····真温柔啊。”
她笑了，从石头上缓缓爬下来，然后虚弱的迈着步伐，缓缓走上归途。
“喂。”
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楚楚回过头，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端着飘散香味的一盘食物，站在背立月光的地方，注视着她。
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可楚楚就是能在心里很清晰的勾勒出他脸颊的每一笔轮廓。
“走哪儿去。”
求夜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自己辛苦找来的食物被白白浪费，他将食物放在巨石上，然后一把抓着楚楚，几乎是拎着别人到巨石上用餐。
他昂着头，很强硬：“吃。”
“·····”
楚楚拿着馒头，看着菜肴，这些菜肴并不珍贵，很是稀松平常，但楚楚就是觉得，这些比任何珍馐佳肴都要美味。
“呜···”
她咽食有些困难，导致她有些哽咽。
又或许是真的哭了，才导致她很难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