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积在这附近区域的雾霭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但空气中的气氛却更加剑拔弩张,正如暴风雨前夕,寂静得窒息。
司机扭头朝先前那道尖锐嘶吼的声源望去,只见在那慢慢淡化、稀薄的雾中,露出了一颗没有头发和耳朵的肉红色头颅,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侧脸,可那副僵硬诡异的笑容依然让人汗毛竖立。
“就是这东西?明明是人偶,力气居然这么恐怖?”
惊疑之余,他将目光转向远处的溪边,视野的尽头,一道被灰色长袍严密包裹的身影垂手而立——
或许是因为伤痛影响了视力,他总感觉那灰色的长袍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与周围空气融为一体,以至于完全看不清那人的体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概不明;其面部被与长袍相连的兜帽遮蔽在阴影中,因此容貌也是未知。唯一能确定的,对方是人形生物,以及……对他暂且没有敌意。
“学院的人?看制服好像不是……”
与他的欣喜截然相反,人偶在那个人的注视下显露出畏惧,它似乎很清楚,就算在它双手健全时也未必是此人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失去了一条手臂。
人偶没有思想,但既然被赋予了生命,它至少有着类似于生物的本能,比如恐惧。
即便没有大脑,恐惧的本能也让它预感到,如果再不退让,那么即将发生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秘”,将会狠狠地蹂躏自己……
对敌我双方实力的评估让它决定撤退,它像一只败下阵却又不肯服输的野狼,躬下身一步步后退回了仍然被少量浓雾笼罩的树林,眼睛始终盯紧敌人,直到它的身体完全隐入雾霭,才转身狂奔,几个呼吸的时间,脚步声已经远去。
灰袍人没有在意仓皇逃窜的败犬,而是看向了愣坐在巴士里的司机,身形闪动,化作一道模糊残影,越过被截断的小溪,眨眼间便停在了车门边。
“!!——”司机大惊失色,本能地侧过了身体,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要是想你死,刚才就不会多管闲事了。”中性化的沙哑嗓音透着冷漠,点醒了惊魂未定的司机,从灰袍中传出:“伸手。”
闻言,司机不敢反抗,颤抖着把能够活动的右手伸向了窗外——
“伤了的那一只!”对方不耐烦地呵斥。
“哦哦……”司机不敢怠慢,右手扶起左臂,抬出了窗外。
“再不处理就废了……等一下会有些痛,不过很快就好。”冷漠的声音道出了善意的提醒,一只戴着亚麻手套的手从灰袍中抬起,紧紧扼住了司机淤伤遍布的手臂。
“来、来吧!”汉子抿紧嘴唇。
风在呼啸,无形的气流带着锐意,堪比最锋利的笔刀,在他的手臂上刻下数道血痕。楔形的伤痕排列有序,细一看,竟组成了三个类似文字的符纹。
钻心的痛感仅仅持续了三秒,之后居然变成一股暖流,从皮肤沉入血管。表皮层刚刚沁出的血立即结痂,只留下十分轻微的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