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跟其他将领偶有闲聊,听说你那即将过门的妻子在京城也是颇有贤名,想来你们婚后定是和美得很,和美得很啊。”
李川不过是起个由头支开谢景玉的神思,却没成想这招十分好使,他不过稍稍提及了宋姑娘,谢景玉的面色立刻不那么阴沉了。
于是为了哄这个自小疼爱的长辈,李川在接下来的几日内很会投其所好,在谢景玉因父母或琐事面有不虞时,他便会提及那个素未谋面的宋姑娘。
宋徽音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成为远在千里之外,李川将军用来平缓谢景玉情绪的一技妙招。
如今的她,倒是着实忙碌。
这忙碌不是为了旁的,而是为她成婚之日袖中帮着的手帕。
温暖的阳光斜斜的从窗外倾泻在座榻上,将宋徽音手持着的锦帛丝线照的一清二楚,也让她纠结的神色一览无余。
手帕不只是块贴身的小小方步,还承载着女儿家各种玲珑小巧的心事。
在于同为女子的金兰结交时,亦称为手帕交,而与男子产生什么纠葛后,手帕则为传情之物。
作为传情之物,手帕上的绣图自然也是讲究的很,比较广泛普遍的就是:被称为相思子的红豆、缱绻的比翼鸟或者鸳鸯、再不就是连理枝和并蒂莲,像合欢树还有玉连环就是更为显眼些的。
而现在的宋徽音,就在这手帕上绣什么而犯了难。
两年前她嫁给柳温言时,倒是没有多想就绣了对并蒂莲,以表示愿意跟他夫妻并蒂,同气连枝;现在想想,当时手帕上她的那些情意,倒显得十分可笑。
如今她不过才和离就被父母定下,于十几日后嫁与谢景玉,这样的情况下,她很难再拿出当时的女儿心肠。
甚至,宋徽音对谢景玉还有着微微的不满,不满于谢景玉为她包办了婚仪所需的所有物件,却独独落下了手帕让她自己绣,比起手帕,她宁愿绣更难一些的红盖头,毕竟盖头上只需要绣些吉祥图案,并无那么多的讲究。
纠结了许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终究狠下心,决意绣下一方尺素。
尺素便是绣上诗句以寄情的手帕。
如今以宋徽音的心境,她实在不愿绣些酸倒牙的恩爱图绘,所以最后她只在红帕一角绣下了两行簪花小字: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
这句话的意思是:夫妻同声自然会相互和应,夫妻同心自然会知道彼此的想法。
这也算是宋徽音苦思冥想后相出的最符合两人处境的一句话了。
他们即将成为夫妻已是无可避免的事实,可以后如何相处,宋徽音自认无法左右。
这绣在喜帕上的几字小诗若是谢景玉有兴趣一看的话,他便会明白其中心意。
垂着淡漠的眉眼,宋徽音将手中喜帕摸了又摸,方才捏着帕子的小角对着窗亮处提起。
微黄灼目的阳光透过红帕后,洒在宋徽音面上的颜色便成了一片通红,看似喜气洋洋的所在,她却悄悄的红了双眼。
没有人知道,她在刚刚那个无人注目的瞬间,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夫君,那个温文儒雅的柳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