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上手去摸了摸戏服。
阴冷刺骨。
确实跟鬼祟有关。
这时候吴阴阳又说道:“你伸手摸一摸戏袍里面的衣兜。”
云松伸手摸去,一下子摸到了粗糙而柔软的纸张。
他将纸张摸出来。
是一把纸钱!
吴阴阳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些纸钱是昨夜出现在里面的。”
云松问道:“这代表什么?”
吴阴阳没回答,他又去打开旁边的箱子,里面也有戏袍,但被撕扯的衣衫褴褛。
他将一件件戏袍摆放出来给云松看,问道:“真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云松定睛看去。
第一件戏袍的连帽被切掉了。
第二件戏袍的连帽、衣袖和裤腿都被切掉了。
第三件戏袍则被撕扯成了破烂……
他看吴阴阳凝重的表情,知道这是代表了什么东西,但他没看出代表的是什么,于是就决定探一下口风——
倒吸一口凉气,他脸色一沉、眼神锋利,道:“这、这难道是……”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震惊的看向吴阴阳。
吴阴阳点头说道:“不错,砍头、五马分尸、凌迟三大酷刑!此外还有代表其他死法的戏袍,还有车裂、腰斩等等,里面都有纸钱!”
他说着去翻找几件戏袍,将兜里的纸钱拿了出来。
不光是云松刚才摸到的黄表纸纸钱,还有金元宝、银元宝之类,吴阴阳同样把这些东西也摆开给云松看。
显然,这些纸钱有问题。
云松仔细看去,很快发现了其中问题:
金银元宝和孔方纸钱不光样式不同,它们的批次也不同,或者说出处不同。
哪怕都是金元宝也能看出来,它们用的金箔纸不一样,叠的手法不一样,看金箔纸的褪色程度,它们制造出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孔方纸钱的差异就更明显了,它们纸张不一样:也就是用来做纸钱的黄表纸不一样,有的厚有的薄,有的上面写着字,而看笔迹就能看出来不一样。
吴阴阳阴沉着脸问道:“昨夜来的妖邪不是一个或者不是一批,它们先后到来,留下这些东西。”
云松问道:“吴团长猜测它们是什么意思?”
吴阴阳叹了口气,说道:“道长虽然年轻,但钱老爷一家对你赞不绝口,那你应当是年少有为。”
“不过道长不是我们本地人,应当不了解我们丧团和丧戏,我们这门子戏不是随便能唱的……”
“你们每次唱都要从酆都引出鬼来。”云松打断他的话。
吴阴阳点头:“不错,所以我们的身份还有我们的行头很容易招引鬼祟,所以按照行规,我们要去往雇主家多是白天上路。”
“但钱老爷给我们发来的消息很着急,我们只好夜里上路,而按照卒业式留下的规矩,我们夜间赶路不能发出声响,要屏蔽五感、封闭六识,尽量不让妖魔鬼祟注意到我们。”
“可惜昨夜让你给捣乱了!”
“所以你猜测当时有山里的鬼祟盯上了你们,然后等到夜间你们睡着了,它们便来捣鼓你们?”云松问道。
吴阴阳点点头:“不错,道长说对了。”
“我们丧戏是演亡人一生,最后将亡人阴灵从地下带出来。”
“所以我若是没猜错,它们昨夜是来给我们一个通知,通知我们关于它们的死状,让我们按照它们的死状来演丧戏,到时候它们要上身归来!”
云松说道:“那你猜一下,它们今夜还会不会来?”
吴阴阳说道:“绝对会来,即使不是来捣鼓我们,它们也得来看看我们是不是演丧戏,它们盯上我们了!”
云松便淡淡的说道:“好,那贫道今夜在这里等它们!”
吴阴阳说道:“道长是个有担当的人。”
白天一般不会有事,云松吃过午饭品尝过双虎汤后便回到民宅去交代了一番。
胡金子和皮魈都是讲义气的人,纷纷要拍着胸膛表态去给云松帮帮场子。
云松觉得这样也好,就把一行人带上了。
钻山甲等人对付妖魔阴邪用处不大,云松之所以带着他们是因为他不确定今夜要对付的都是活人。
他信不过钱家更信不过丧团,谁知道这两帮人今晚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带上钻山甲等人去接应一把也好,万一有人要坑害他们,这些人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夜幕降临,他便带着阿宝和令狐猹进入钱家的北屋。
北屋里头白天都阴森,到了晚上自然更是阴气十足,外面明明月亮大明、月光皎洁,可照进屋子里落在地上后却是白惨惨的。
这些屋子平日里用作柴房、杂货间,是丧团坚持要住进这地方,所以才被临时收拾了出来。
因为平日里没人维护,里面虫鼠无数。
云松刚安静下来就听到了‘吃吃啦啦’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墙后活动。
令狐猹缓缓睁开眼睛,亮出了爪子!
面对恶鬼我唯唯诺诺,面对耗子我重拳出击!
月亮游走,终上半天。
夜色越发的深沉起来。
临近的屋子里响起打鼾声,这是丧团的戏子们陷入沉睡。
就在不经意之间,令狐猹忽然爬起来凑到窗台从窗棱缝往外看。
尾巴使劲夹在屁股沟里。
这是有东西来了!
果然,云松侧耳倾听,很快听到了一阵奇特的风声。
有一阵风打着旋在外面转动。
像是院子里来了一团旋风,旋风转来转去,时而出现在门口时而出现在窗口时而又去了墙角。
但就是没有消散也没有离去。
云松没有动手,因为令狐猹还在往外偷偷的看而不是躺下装死,这就表明外面到来的这个东西没有危险。
狠角色在后头。
他不能打草惊鬼。
突然之间,令狐猹倒在了床上。
两眼大睁、嘴巴微张、舌头耷拉出来,四肢僵硬、尾巴笔直,它死的越来越逼真!
云松立马抽出了五雷木。
这时候呼啸声响起,又是一道旋风进入院子!
可旋风出现后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刮了起来,云松凑到窗口往外看,一下子看到了两团黑旋风。
一道纤细一道粗壮,粗壮的一道在追逐纤细的一道。
纤细的黑旋风速度慢,几次被追上、被抽打,然后突然凌空化作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窜出来。
它急切的扑向屋子叫道:“好心人,快救命!”
后面的黑旋风里响起威严的声音:
“孽子,你还不随为父回洞府中去?你这个不孝之子,竟然给你爷爷奶奶下迷药,真是胆大妄为、鸮鸟生翼、衣冠枭獍、六亲不认!”
小狐狸钻到门口倚着门板瑟瑟发抖:“我只是想来看丧戏而已,爹,我就是想看丧戏,九渊的门神说这次丧戏可有意思了,我想看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