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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武生替死(1 / 2)

金青山家族在筑城西北的锦绣山区内,距离不算远,大约二百里左右。

但黔地多山。

锦绣山区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那是一片很大的山地,悬崖陡壁不计其数,车马难行。

金青山给云松介绍,说一旦下雨他们那片山区压根没法走人,山路太险峻道路太滑溜,一个不小心滑出去估计就得死。

因为会滑到悬崖下。

云松犯愁了,筑城这次的雨下的可不小,不知道有没有波及到二百里之外的锦绣山区。

金青山对此胸有成竹:“不管山区里有没有下雨都不妨碍咱们行路,因为咱们可以走水路!”

云松:干!

筑城外有两条江河,其中一条从西北往东南流淌,名为红水江。

锦绣山区内是一片红土地,江流从中穿过带走许多红土,于是就有了棕红的红水江。

筑城码头停有许多小火轮,他们乘坐的是鹿家所属的军用小火轮,马力大、动力足,而且船头有炮、船顶有机枪,火力很猛。

云松体会了一波狗官出行的威风。

他们一行总共百余人,其中绝大多数是警卫,另外鹿敬天身边的满大人也跟来了,他带了八个徒弟,个个都是精英。

一行人分乘五艘小火轮出发,除了船头有火炮的旗舰之外还有四艘船,这都是护卫舰。

这都是鹿敬天的安排。

金青山的人身安危不容有失!

他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要是在战前折损大将,那就不用打了,直接找先生看个好风水偷偷摸摸把自己一家子埋进去吧。

这样他们鹿家还能留个后。

要是找到个风水宝地,说不准他们鹿家还能东山再起。

否则就凭鹿敬天在蜀地的所作所为,他等着让人家斩草除根吧!

小火轮的烟囱冒出浓烟,乘风破浪逆流而上。

这一路走的不轻松。

江面上不断有鬼军官样子的阴傀涉水而来。

只要上一个阴傀被击杀,那野神就会崽派一个阴傀到来。

它们源源不断的涉水而来,云松最后懒得击杀了,就让一个阴傀躲在船上。

令狐猹在看守它。

阿宝则被云松拎到船头练胆——

“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它!你恐水,那就来直面水,奥利给!”

阿宝嗷嗷的惨叫。

直到有人送来一袋花生,它吃着花生看着江流两岸的风景:也就那么回事嘛!

红水江两岸着实风景瑰丽,细雨蒙蒙笼罩江面,时时有燕子和水鸟贴水面飞过,险峻大山深处时时有猿猴哀鸣。

此番美景让人赞叹。

金青山叹道:“大璋朝时候的文成国师乃是算学神人,相传他得伏羲演八卦真传,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而他做过这么一首诗,说是江南千条水,滇黔万重山,五百年后看,滇黔胜江南。”

“也不知道这诗在五百年后能否成真,江南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我们黔地穷苦,百姓难以生计,这都是道路不通导致的。”

云松沉默不语,只是观赏两岸风景。

江南千条水,黔地其实也有千条水。

当地山里水很多的,只要有沟壑就有水流,只要有山谷便有河床。

岩上淌水、水上有岩,洞里有水甚至田地里也有水。

无数的小溪流从山涧、农田、石缝、悬崖里头汩汩流出,逐渐汇聚成滔滔江流!

云松感觉黔地的山水之美是他生平仅见的,这里山体自身突兀刚立、重峦叠嶂,又有河流时而激昂时而平和,这种反差制造出了大自然的美。

红水江水道危急,五艘小火轮顺着大小山弯跌跌撞撞一路奔流而去。

云松扒拉着船舷低头看,船下的河水深不可测,船头破开水流轰隆作响,水浪汹涌澎湃,给人以恐怖之感!

然后胡金子喊道:“哥哎,阿宝又拉了!”

阿宝这会倒是不怕水了,可是它晕船!

本来它饿着肚子还只能干嚎,现在吃花生吃饱了,然后开始又吐又拉又尿,可把它给折腾坏了。

云松过去给它收拾,令狐猹蹲在角落里安静的吃瓜。

船行半天抵达一座山谷。

江水在这里变得温顺平和,不知道多少泥沙被裹挟到这里成为河床,河床淤积成为了很有韵味的沙滩,江水绕着沙滩划出一路的弧线……

云松真想在这里留个影。

主要是留下阿宝的衰样,以后它再嘚瑟就用照片来收拾它。

沙滩上有码头,不过规模小,小火轮一艘艘的停靠上去,士兵们端着枪往外跑。

码头上有几个人正在收拾渔网,见此吓得纷纷跳入河里潜水躲避。

金青山所属的前金大坝就在这码头上方不多远,他们上岸后走山路,绕过一座小山后便看到了一方平坦天地。

这种山里能有平坦的土地真不容易。

难怪金青山和金青风能赛马,他们家乡确实是有小平原的。

金青山先带云松去坝子里坐了坐。

他们坝子族人的生活显然不错,孩子脸上有肉、老人数量不少,这就已经能证明他们生活水平比较高了。

山里有寄死窑,许多寨子里的人上年纪干不动了,家里人会将他们送去自生自灭……

看到他们到来,村里人纷纷惶恐回家。

族长高兴的迎出来冲金青山说道:“少将呀,你总算回来了。”

金青山诧异的问道:“什么叫总算回来了?”

族长愣了愣,然后自如的笑道:“你一年回不来一趟,咱们族人都盼你回来呀,你现在可是咱黔省的少将了,你回来是衣锦还乡,族人都盼着你呢!”

家乡对金青山来说是心灵上的枷锁,他不太愿意回来。

回来后他也没在坝子里待多久。

破庙在这片平原的尽头。

他们歇息一番后便出发了。

庙宇名为岁阳庙,供奉的是岁阳神,相传此神是个火神,神通广大,能给人排忧解难,在黔地山里挺常见的。

这样云松便奇怪的问道:“既然这神很灵验,那为什么庙宇会荒废?”

金青山摇头道:“我不太清楚,这件事给我留下了阴影,所以我自从进入军中便刻意不去关注这种事。”

胡金子说道:“这事我知道,有本书叫《大山行客》,上面记了这么一段话——”

“黔地深山酷尚山火神,供之家堂。楞伽山鼓乐演唱,日无虚刻,乾朝萨满进黔,严为禁止。乙丑九月公往山上,值神诞,满山箫鼓,祭赛更甚于昔。公归闻之,立拘客至,将火神像沉于河。茶筵款待,一概禁绝!”

云松听的莫名其妙,问道:“你很有文化呀?你是秀才吗?说这一通古话干什么?不会说人话?”

胡金子悻悻道:“书里就是这么写的,我哪知道写的啥?反正是俺爷让我背的。”

他们从几个坝子外绕过。

当地坝子都修筑成堡垒,外面一圈土城墙,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墙上人影杂乱,刀光剑影清晰。

以此可见黔地山民的彪悍!

寨子里这些人都在土墙后头监视他们行军。

岁阳庙还在,它是用山石修筑而成,破败但坚固,历经风雨依然矗立大地。

庙宇外面应当有过大树,树被砍掉却留下了粗犷的树根,诸多树根破土而出,狰狞的纠缠着地面的石头,像老蛇出洞。

云松定睛看向岁阳庙。

外面石头上长着青苔、爬着野藤蔓。

已经是秋季。

可不论青苔还是藤蔓都绿意盎然,甚至是深绿色,雨水还在落下,晶莹的雨水从上面淌下。

它们像是在抽泣。

庙宇大门紧锁,挂了好几道锁。

一队士兵砸开后先行进入搜查。

很快,队长回来敬礼:“报告少将,里面收拾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打扫,杂草不生、一尘不染。”

听到这话金青山脸色一沉:“我前些年专门派人来给岁阳庙装门上锁,并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看来这里的人是当做耳旁风了。”

旁边陪同的族长顿时两股战战:“不应该呀,这门常年锁着,怎么可能有人进去?我经常派人过来巡逻的。”

金青山厉声道:“那里面为什么杂草不生、一尘不染?”

“可能是因为刚下了一场大雨?”胡金子猜测道。

所有人不说话了。

族长琢磨了一下点头道:“确实,这场雨下的很大,足以把里面的灰尘冲的干干净净。”

“把杂草也给冲没了?”金青山问道。

族长讪笑。

云松说道:“里面肯定有人进去祭拜,否则它不会成为一尊野神邪灵,你们都在外面看着,大象你跟贫道进去。”

大笨象直接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一挺机枪跟上。

庙宇很简单,甚至没有偏房,进门是个小院,跨过院子后是大殿,一尊两人高的粗壮泥塑神像端坐其内。

神像有些古怪。

虽然它漆色脱落的厉害,几乎看不清它本来样貌,但是其轮廓形态保存完整,云松大概能认出它的本体形象。

一个孩童。

大脑袋、胖乎乎的圆润孩童。

这点从它手腕脚腕也能看出来,上面戴着长命手链和镇魂魄脚链,这是黔地孩童的标配装饰。

黔地多山,山里多山精水怪,而孩童魂魄不稳容易被山精水怪掳掠,于是父母亲人会给他们带上一条镇魂魄脚链,以求锁住魂魄不被山精水怪掳走。

巨大的孩童踩着一座火莲座。

莲座的莲花瓣便是火焰,围绕火莲座还有火蛇、火鸟……

泥塑神像前面有供桌,供桌上干干净净。

见此云松就知道胡金子刚才的话不对,风雨不可能清扫到大殿的供桌上,而且这大殿的边边角角也很干净,绝对是有人来祭拜神像并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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