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德很难过。
他感觉小真人高大伟岸、舍己救人的形象在自己心里有点垮塌。
钱泉兴索性抓住云松手腕说道:“道长,我们这里深山老镇的没有寺庙,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你了。”
“你赶紧跟我们去家里看看吧,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母子成煞,到时候会出大事!”
云松无奈,这会他虚的不行,被人连拖带拽的就出了门。
王有德看的心疼,叫道:“小真人身子太虚跑不快,我家有洋车,让小真人坐车……”
云松听到这话大喜。
他以为王有德家里有西洋进口的小轿车,再不行是黄包车,他知道最早时候黄包车也被叫做洋车,因为它是从东洋传进来的。
然而王有德推出来一辆自行车……
经典的二八大杠!
钱泉兴扶着他坐上车后座,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南街赶去。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老百姓还没有看到过道士并腿坐在洋车子后座的场景。
云松一路生无可恋。
他只能安慰自己,还好不是坐在车大梁上,要不然那真的社死了。
钱家财富还在王有德之上,他们家宅子规模跟王家差不多,但钱宅是在主干街道上,相当于CBD区域的豪宅。
宅子门口写有‘钱府’的牌匾上挂了一圈白色绸布,两旁石狮子也被用白布遮住了脑袋,更有身穿孝服的行人来来往往。
云松刚进门,一股浓郁的烟灰味便扑面而来。
屋子里隐隐有抽泣声传出,钱泉兴脸色一沉低声道:“是谁还在哭?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哭!”
云松身后青年推了他一把,说道:“道长,请帮帮忙吧。”
说话很客气,但语气已经很随意了。
显然他对云松不抱希望。
其他人的样子差不多。
死马当活马医。
云松是个善良BOY,并不在意他们的恶劣态度。
人家家里喜事变丧事,而且是添丁大喜变一尸两命大丧,心情不好很正常。
如今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帮帮忙了。
于是他问道:“钱家主,你说你媳妇要变煞,这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钱泉兴说道:“她死后不但不闭眼,反而眼角开裂流血;也不闭上嘴,腹中一口殃气始终没有吐出;身躯死而不僵,但遍体生寒气……”
“种种征兆吧,都说明她死的不甘要化煞!”
云松沉默不语。
这东西,他不懂啊。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问道:“你孙儿媳生前的时候,你们家里人对她怎么样?”
钱泉兴说道:“很好,当自己人!”
云松又问:“那生育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忤逆她意愿或者要做保小不保大这种事?”
钱泉兴旁边的中年人有些不耐了,叫道:“我们钱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蠢事!只要大人好好的,那以后再生孩子就是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家能不懂?”
“何况我钱家孙子辈有男丁数十,怎么可能会逼着一个孙儿媳不要命也得生下孩子?”
“所以你到底行不行,你……”
钱泉兴却是老江湖,脾气更能稳得住。
他摁住中年人沉声道:“安江,不得无礼,是我们强行请道长来帮忙的,道长不欠咱什么,反而是咱们把道长牵扯进了一桩麻烦里,咱们有愧道长!”
中年人颓然,喃喃道:“对不住。”
云松没跟他一般见识。
他在询问时候眼睛没有闲着,一直打量钱府的布局。
这里的一切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黎明之前他以落头氏鬼身遨游老镇,曾经到过一个这样人来人往的大院。
不过在落头氏眼里,没有生命的东西痕迹模糊,他当时也没有特意去看大院的建筑,所以印象不深。
当时印象最深的是大院东南角有一团小小的阳气,他看向这院子东南方向,那里拉起了一圈白布,挡住了里面的东西。
他指向白布圈,看向钱泉兴道:“钱家主,那里是……”
“是这里,”王有德急忙拉了他一把指着一座偏房说话:“小真人,灵堂在这里。”
钱泉兴摇头说道:“镇长,道长问的对。人不在灵堂里头,她可能要化煞,所以棺材被我们移到了本府生门,以全家气运镇压她的怨气。”
钱府生门正在这院子东南角。
那里临时用白布围了一圈用来停棺。
发现云松一进门就看向白布圈,钱泉兴心里头又燃起希望:这个很虚的小道士是懂门道的!
女尸母子在白布圈里?
云松想到了他所看到的那一点微弱的阳气,心里顿时出现一个重要猜测:
棺材里面是有活人的,会不会是钱家的孙儿媳还有一口气,或者孕妇死了肚子里的胎儿却还有一口气吊着?!
念头一起他急忙走过去掀开白布。
入目是一口大棺材,棺材中躺着一具肚子高高隆起的女尸。
云松打眼一看,额头青筋猛的跳起。
女尸长发落下,双眸怒睁、嘴巴大张,眼角有干涸血迹、嘴里只剩下半截断掉的舌根,身上白袍子的下摆血迹更多。
正如钱泉兴所说,她的哀容有些恐怖,应当是难产时太过痛苦以至于咬断了舌头,面容扭曲的厉害。
但即使这样云松也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先前在梦里给他不断行礼磕头的女子!
唯一区别是这个女人肚子挺的老高,而梦里磕头那女子肚子却扁扁的。
猜测只剩下一个。
母亲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变成鬼了。
之所以不对他张嘴说话,是已经没了舌头。
这样肚子里孩子应该还活着,所以他才会在这里看到一团小小的阳气还在梦里看到一个肚子扁扁的女鬼。
明白这点他赶紧回身拉住王有德和钱泉兴问道:“镇上有没有西洋人的医院?能够剖腹产——就是切开孕妇肚子取出孩子的那种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