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虫族的反抗军领袖,托尔斯莫。”本腾嘉德的眼神逐渐晴朗起来,他感觉自己找到了这些老一辈人审视事物的角度。
“你觉得,我们的兄长在那个时代看我们的眼神和如今你审视这些土著生物的眼神有什么区别么?”
本腾嘉德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然而就是这个简单的常识被他忽略了,从而,他从一开始就错误对待了自己这个岗位所应该肩负的使命。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欣赏过的一幅艺术照,那是伟大的托尔斯莫领袖。照片里的他半只脚踩在在兄长的脖子上,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弱小与彷徨,仿佛生怕自己做出了置民族于大危难中的事情,而他看到的对手,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他弱小的眼神,可是踩在脚下的对手却是倔强与自信,仿佛自己就没有失败。
当时他曾经疑惑,为什么胜利者惶惶恐恐,而是失败者却表现的正义凌然。
或许那幅三维艺术照的制作者就是在比喻今日里所看到的虫族。若干年后的胜利者与曾经的失败者一模一样。
本腾嘉德没有言语,眼神之中透露着与那位英雄一模一样的惶恐。他明白了老前辈们为什么不愿意侵略这颗星球,他们是在担心曾经兄长们所犯下的过错在自己身上出现。
一个弱小的文明并没有什么可怕,你可以随意的侵略,屠杀,甚至是将他们奴役。但是时间过去,强大的文明也会衰老,曾经的弱小也会成长,他们在暗地里积蓄力量,吞噬强者留下的文明,并最终在老家伙虚弱的时候下之杀手。
丛林里的兽王往往不是死在时间的手里,而是被更年轻的勇士杀死在了决斗之中。
这就是强者正在恐惧的,也是那些弱者感到庆幸的。当年已经被杀死的兄长文明,在最后时刻已经看到了这条亘古循环的规则。他不是在自信自己的文明还可以继续反击,而是在自信自己不是最后一个会被毁灭的文明。若干年之后,自己的弟弟也会因为同样的愚蠢而死去,那么他有什么好遗憾的?
“然而我们不是兄长文明,如果我们要做这件事情,我们会做到极致!”本腾嘉德的心中依然惶恐,但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绝对的残忍。
他承认自己是弱者,然而他不承认命运可以将自己束缚。这个时代的年轻虫子同样都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无论是本腾嘉德还是佐藤朗姆。
这是年轻人的觉悟,他们敢于挣脱枷锁,做前人所不能为之。
或许就是这份年轻,他们勇于挑战时代以及命运,承担巨大的失败。所以才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奋勇向前,开拓先河。
那位老股东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弟子或者更年轻的徒孙沟通在虚拟频道里。
在这艘风雨飘摇了一万年的飞船上,三十多只虫子的言谈将会决定整个文明的未来。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因为他们不能经历结果再经历开始。留给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这颗星球也只会有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流传下去。
它究竟是应该属于虫族还是应该属于这些弱小的土著?这些已经生活了数个世纪乃至数十个世纪的老怪物也不好决断。
站在宇宙整体的长度上审视他们自己的经历,他们与这位船长一样年轻。一样没有足够的经验预测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困难。
前路一片神秘,他们只好追求与当下的利益。在这群老股东里,大约十几个都是这艘太空船的老船长,他们曾经像是先辈一样相信家园可以被寻找到,然而十年十年的走过,一百年一百年的走过,一千年一千年的走过,他们成为了飞船里的智囊老古董,岁月雕刻了满身的智慧然而徒留生叹,他们迟迟没有到达梦想中的家园。
而这一次,这颗黄色的星球正中他们的内心,他彩色的始源地带以及充沛的生命元素,未经强大文明染指的原始沙漠完美的回答了虫族向着宇宙发出的质疑。这仿佛就是神明赐给他们的家园。他们哪能不去征服?难道运用智慧征服野蛮是错误,而让野蛮浪费资源就是文明?
然而股东们的想法并不一致,历史上并不是所有的股东都来自相同的岗位,还有一部分虫子依然坚守着这艘船只出航的目标。他们是为了文明的延续,而不是战争与屠杀。
最老的古董看向了桌子上的立体图像,那颗土黄色的星球有六份都被彩色的世界所掩盖,独留下了一片荒漠与岩石。这也是他见过最完美的作品。生命元素浓郁的已经透过飞船的隔离屏障进入舱内对流空气,渗透着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伴随着呼吸流淌体内并最终修复残旧之躯。
这份感觉让他相当怀念,他的生命仿佛又一次进入了青春时代。浪漫的岁月里奔跑在草丛中,闻着花香,晒着温暖的太阳......
然而就在这美丽的星球上,零星散居的部落文明已经在这里扎根。自己的到来应该与他们如何相处?